一大早的,迎娣就忍了气,平常这个家都是她学着管,劳心劳力不说还顶着多大的压力,遇到事情着慌的时候,佑荣也从来没给自己拿过一个主意,从来不想想她的压力。
收拾好自己迎娣走出房门,先到门首看看早班看门的上岗了没有,她日日起的最早,以便查家里的下人有没有偷懒的,她觉得,自己需比下人们更勤快,才能管教他们。
看见大门口静悄悄的,迎娣皱了眉,天亮交班的事她说过多少次,一定要接班的人来了晚班的人才许走,这个迟到那个早退,中间隔的时间就也许混进毛贼来,或者让夹带私藏的下人偷溜出去。
为了警醒他们,迎娣故意的把门都打开,到时候她站在门口等那看门的人过来,看他们怎么说。她把大门推开,正要往下走看看,脚就踢到了个软软的东西。迎娣以为是蛇,吓得忙退了回去差点叫出来。
“嗯……”
地上那灰扑扑的大东西却发出一声低低的响,迎娣借着昨晚还没熄的门口灯笼和微微的晨光仔细看了看,那竟是个人,正歪倒在大门的台阶上,身上的衣服还带着不少血痕。
这时看门的家仆来了,迎娣这才有了胆子,指着地上的人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快看看,是不是逃进城的难民?”
家丁们忙去把人移开,其中一个却惊叫,“大少爷?!”
迎娣吓了一跳,凑过去看了看那人满是灰土的脸,隐隐有些像公公,但不大清楚。家丁们已经激动地把人搀起来,一个家丁叫人去通知夫人和管家,然后让另一个家丁把人扶到他背上背了进去,迎娣也赶紧随着跑进去。
江府立刻轰动了。
倒在门口的人确实是江佑丰,方毓秀抱住长子心肝肉似的哭着,把佑丰的小名叫了个遍。除了冯欢,大家伙儿都来了,挤在屋中哭成一片,差点让大夫进不来。
方毓秀觉得自己吃斋念佛的功德都报在佑丰身上了,她一定要盖一座大庙才行。芸芬拉住佑丰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突然她低下头睁大眼,佑丰的手指甲都没有了,手上原本拇指的地方,成了一个大疤。方毓秀也看见了,哭声凄厉了几分,手在佑丰身上摸着,看看他还有什么地方受伤没有。大夫进来检查,把人撵出去一些,用剪刀把佑丰的衣服剪开后,大家都倒抽一口凉气,伴随着方毓秀的一声呜咽。
佑丰身上旧疤叠着新伤,简直就没有一块好皮,之前佑荣被江寒浦打过后,方毓秀觉得那是她看过最惨的伤了,如今看看大儿子,才知道江寒浦当时确实没下狠手。
“佑丰,我的儿啊……”方毓秀捂着嘴哭。
大夫很快的检查了一遍,点点头说:“大少爷伤的不轻,不过好在没有内伤,腿脚也没事,只是右手拇指缺了。”
方毓秀抹了把脸,咬着牙点了点头,只要儿子能回来,她可以接受这些,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恨,要叫她知道是谁把佑丰打成这样,她非动杀人的心不可。
佑丰就躺在方毓秀房里被大夫诊治了一番,用毛巾擦过头脸后,方毓秀发觉他没怎么变,只是瘦了些,眼眶显得更深了,眉骨上有一块很小的疤。之前佑荣受伤只有背面,还能趴着睡,佑丰却没那么幸运,他浑身都是伤。烫的,鞭子抽的,几乎遍布全身,他只能压着伤口躺,睡梦中他的眉还紧紧皱着,却没怎么出声。
大夫说,他伤的虽然重,但是身上的伤有用过药的痕迹,之前被简单救治过。所以发炎的地方不是太严重,但是也得恢复一、两个月。
方毓秀忙不迭的谢大夫,让他今后就住在江府专门看护佑丰。
佑丰被灌了点米汤,他慢慢的喝下了,睡了一整天后,傍晚就睁开了眼睛。
像是刚睡醒的孩子,他沉静的看了看周围的面孔和环境,然后开口叫了声“娘”。又看了看旁边的孟茹溪,叫了声,“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