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周志平连肉也不买了,转身回去了。
周红芳今天早上起来,就看见林宝珠戴了朵闪闪发光的漂亮珠花,她不禁想起上次她去林宝珠屋里拿东西被林家人狠狠教训了一通的事情。
她今天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却没几件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她向她妈磨了许久也没得到几块钱。
她盯着林宝珠看了许久,直到周爸警告性地提醒她:“红芳,好好吃你的饭。”
她噘着嘴搅了搅碗里的饭,忽然向林宝珠腆着脸笑道:“嫂子,你这珠花真好看,借我戴去同学聚会一天呗,用完一定还你。”
林宝珠看都没看她一眼,自从上次,她看周红芳就恶心,更不要提要借她东西。
周红芳见她不理睬她,扭头看向周爸,周爸闻言,看向林宝珠。
周爸看着林宝珠精致但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小脸,劝道:“宝珠,红芳她从小就没得过什么好东西,这次只是借她戴一天,我肯定让她还你。看在爸的面子上,你借她用用。”
林宝珠听到周爸说话,缓缓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上次他也是和稀泥似的让她原谅周红芳,她声音恭敬,但是并没有改变主意:“爸,我不想借。”
周爸听到她拒绝,心里有些微微的不满。他并不喜欢家里生这么多矛盾事端,这次他放软语气,是想让林宝珠随着他给的这个阶梯下了,但是她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思及此,他没说话,看着林宝珠,眼睛却含着淡淡的责怪。
林宝珠看他盯着她,含着不悦,是想让她改变主意的那种注视。
这东西归了她,就该是她的,她就是不想借给周红芳。
宝珠伸手抚了抚头上的珠花,声音一字一句非常清楚:“爸,这是周志平买给我的东西,我说了我不愿意借。”
周爸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一次是没明白,两次了,是证明她真的不愿意借给周红芳。
让他最不能接受的,还有的一个是就算是他请求了她,甚至是用长辈的目光要求她,她都拒绝了。
他用拄拐抵了抵地板,暗示道:“老大媳妇,你嫁进了我们周家,作为媳妇,就该听长辈的话。”
林宝珠没说话,但是并没有让步的意思。若是这次让步了,以后不如让周红芳和她共用衣柜吧。
周爸看到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有点生气了,他的脑海中忽然传来周妈在他面前说的关于林宝珠的话。他说的话,这老大媳妇根本不放在心上,主意果然大着呢。
他看向林宝珠,有些情绪道:“宝珠,难道你不知道,出嫁了就该听公婆的话吗?这是老大给你买的珠花,又不是你兄弟家给你买的,你借给老大妹妹怎么了,你就是想把家里搅得一团糟吗?”
林宝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听到这带刺的话,笑了笑:“爹,您要是能让周志平让我拿出来,那我就拿出来。”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娇小姐却想的是,要是周志平真让她把珠花交出来,她就也不要这劳什子婚约了。她干脆回家去,找哥哥们上门把周家人打一顿,然后和周志平离婚算了!
这想法忽然窜出来,宝珠忽然有些被振得一激灵。
她虽然从小性格是有些叛逆,但是她很懒,往往懒得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去做。
就像是她虽然不想嫁给周志平,但是出于对名声和父母的意愿考虑,她也就嫁了。
她的性子一直都比较懒,她更多的时候是随波逐流,顺意父母的想法。怎么突然间,她会出来个这样的念头呢?
周爸看林宝珠没有退步的念头,他心里把周妈的话信了七八分,他直接提高声音,语气含着怒意道:“以前你周妈说你是个搅家精我不信,现在我倒是信了。这么一点小事都要忤逆公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看老大变成这个不听话的样子你也有一份功劳!”
林宝珠回身看了周爸一眼,嘲讽道:“爹,这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家的矛盾,却想着把责任推在我身上吗?我看就是因为您眼里只装得下二弟三妹,所以周志平才这样的。那您还记得我和周志平也是这家的一份子吗?”
她本来不想和周爸辩论的,但是他说话矛头频频对准她,还以长辈的名头想让她屈服。她最讨厌别人想逼迫着自己让自己改口,她又不是面团捏的,没有脾气。
林宝珠轻蔑地笑着,继续冷嘲热讽道:“您要是心里有周志平,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他以后升职和名声又多大影响!就想着让他去给您剩下的两个子女谋福利了,到时候被抓到举报了,我看周志平回来乡里种一辈子地,才是您愿意的吧!您要是真为家好,也不至于心都偏到了胳肢窝!”
周爹听到这话,似乎感觉有人把自己一直以来的遮羞布给掀开了,露出他藏在和睦平静下的那些隐蔽心思。他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把拄拐扔在地上,面色难看极了:“你可真是泼辣又刁蛮的好媳妇!自你嫁过来,不听婆母,家里矛盾不断,老大还离了心,现在还敢狡辩。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爹?!”
林宝珠看他脸色发红,怒意大盛,她心里抖了抖,犟嘴道:“我看我是说中了您的真心思!”
“您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摊上你们这么一家才是倒了大霉!”
周爸脸色难看起了,他不想再听林宝珠那些话了,那些话好像一把锥子,直接戳破了他平静的表面。他爆发道:“你给我闭嘴!要再说,你就给我滚回林家!”
林宝珠把头上的珠花狠狠地掷在地上,冷笑道:“走就走,周家这个糟心事不断的地方,谁爱待谁呆!您要有本事,让周志平和我离婚,这婚爱结谁结!”
宝珠被他这么一说,怒气上涌,把自己之前想的东西不经大脑直接地说了出来。
她怒气冲冲地扭头回房收拾东西。只是一回到房里,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周家这个破烂事窝子,她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进了这么个家事不断的糟心地方。自从结婚了,她就没过过安心日子,不是被周妈编排,就是被周红芳欺负。
上次周爸帮周红芳息事宁人,穿了她的衣服,她都没说什么。
现在周爸还想逼她借东西给周红芳,他不嫌恶心她还嫌恶心呢!她和周红芳关系又不怎么样,她凭什么借她。既然是她的东西,她想不想借,就是不借!
以前在府上,要是有人手碎用了她的东西,她都吩咐下人把那东西放火盆里烧掉。现在她已经忍了又忍没烧掉,劝自己这穷苦的旮旯窝里什么都没有,要是她就这么扔了,吃亏的是自己。
娇小姐越想越委屈,她流着眼泪,咬着唇。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她伏在床上哭了好一会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掉眼泪。她从周红芳骂到周妈,从周妈骂到周爸,最后从周爸骂到周志平。娇小姐把那床上的枕头当周志平,狠狠地捶了几拳。
正好也说出来了,干脆她就回林家好了,要是周志平不处理好他家这破烂事儿,她就要离婚!
宝珠的东西不多,收拾得很快。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走出了周家大门。
因为怕在路上遇到熟人,她还特地戴了个面罩子,只露出一双哭得红红的楚楚可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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