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到几乎睁不开眼的白光,哪里有路?
别说左边,前后左右,几乎都是这样的光,走是能走过去,但看不见光后面隐藏什么。
就在此时,从方才就微微震颤的地面开始加剧震动。
长明将四非剑抽起,异兽立时找到机会,眨眼工夫就消失眼前。
“走右边!”
长明道,身影消失在光芒中。
光与光之间开始出现裂缝,那些裂缝越来越大,让人只能联想到不祥。
刚才异兽说了左边,长明却偏偏往右边。
许静仙心中奇怪,下意识却选择长明。
光的后面,是暗。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深渊。
许静仙往下坠落,无法控制,她想召出纱绫,却发现灵力铺天盖地,不知从何处而来,将她层层裹住。
这些灵力醇正浓郁,却霸道异常,不容异类,根本不由得她抗拒,以许静仙的修为,竟感觉无从挣脱四肢渐沉。
耳朵传来嗡嗡轰鸣,细听竟是有人在念佛经,那些经文化为实质,一字一句往她耳朵里倒灌,逼得许静仙头痛欲裂,禁不住捂住脑袋,身体直直往下坠去!
诵经声越来越大,仿佛成千上百个人一起念诵,配合木鱼的敲打声,死死压制住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佛门心诀天生克制魔修,这是许静仙为何看见佛门中人就觉得讨厌,哪怕孙不苦没有剃发也以秃驴腹诽的原因,但到了她这等修为,寻常佛门心诀早已奈何不了她,唯独此刻念经声四面八方无孔不入,捂住耳朵,就从缝隙里溜进去,闭上眼睛,就从灵台侵入,许静仙避无可避,只能奋起反击!
但她爆发强大灵力,对方的压制也就越强大,无穷无尽,似乎她每次被逼出一点更强的实力,那股念经声也跟着增强一点点,无论许静仙怎么反抗,终究逃不出佛祖的手掌心。
不,她不信!
许静仙戾气陡生,心中突然横生一股毁天灭地的反抗念头。
你凭什么禁锢我,凭什么不让我好过!
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大家也都别想过了,一起毁灭吧!
灭世的念头一生出来,却没有想象中的佛挡杀佛。
“冥顽不灵,非人不可教也!”
非人是佛门中骂人的用语,大意是指对方不像人。
轻飘飘的话却如狮子吼重重锤在许静仙灵台,令她识海震荡,心神俱裂。
她痛苦大叫,声音被淹没在层层诵经文中。
灵力爆发的反噬眨眼即至,许静仙立马感受到这些灵力通通用在自己身上时的痛苦,如飓风化为绞索,扼住她的身体,凌迟皮肉,切割筋骨。
这种折磨几近酷刑,许静仙苦苦支撑,弦已拉到极致,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溃。
“天地本大荒,万象俱其中。道从天风过,心自海山来。碧玉持春绿,寒光照雪衣。明月自有时,何必问南山?”
就在此时,幽幽淡淡,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如一道带着凉雨的清风,逐渐安抚许静仙躁动的心。
随着业火散去,她仿佛看见连绵起伏的山脉,被云雾遮挡,山风成岚,绿意葳蕤,从眼前延伸到远方。
山河远阔,天地浩然,所有痛苦烦恼,悉数一扫而空,浩浩汤汤,乾坤博大,岂能拘泥方寸之争。
许静仙眼前,天地万物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清风拂面,草木清香,她若有所悟,面上不自觉平静下来,甚至露出淡淡微笑。
可还没等她抓住那一点灵感,万物须臾褪去,入目展露一片血红,刺得她眼睛生疼。
许静仙禁不住啊了一下。
她甚至刚刚一刹那,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灵光乍现,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文人如此,修士亦如此,三千大道,殊途同归,这一抹灵感若能抓住,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若是错失,那将是很长一段时间内乃至下半生的憾恨。
很可惜,许静仙没有抓住,她又情不自禁叹了口气,然后才定神去看自己的处境。
眼前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
而她的脚步正好就停在崖上半步,再往前半步,粉身碎骨,神仙难救。
更何况那下面……
许静仙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那下面竟然全是削尖了的冰笋,像血凝结成冰,透着微微的红,又透亮清澈,顶部尖尖的角正闪烁妖异微光。
冰笋之间的间隙零散一些尸骨,有些新死不久,还能看见面部表情,无一不是惊恐扭曲,有些早已白骨化灰,骨头尽碎散落其间。
从这些人衣着打扮上可以看出,死者里头有寻常百姓,也有携带兵器的修士。
许静仙甚至会想,这些冰笋之所以透着红色,是不是长年累月被血冲刷出来的。
如果自己刚才跌落下去,以她被经文控制住的心神,必然来不及灵力护身,只会同样被冰笋穿透,想那些尸骨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迎面有灵力扫来,在她抬手抵挡之前,已经有一只袖子抬起,如扫去尘埃一般,将这些灵力化为无形。
前方,两人正在斗法。
循着峭壁,身形飘然无尘,似乎无须着力,出手却又重逾千钧。
其中一人是云未思,另外一个,许静仙觉得有些眼熟,过了片刻才想起来,那是圣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