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房间门口,她才借着幽微的光线看到从对门走过来的吕司如。
吕司如喝了些酒,眼眸锐利,眼尾还曳着一抹红:“薄幸月,你跟季云淮到底什么关系啊?”
她不是没注意到。
季云淮出去前,还拿了条椅背上的披肩,现在就穿在薄幸月身上。
怎么想的,她就怎么问了,总比被蒙在鼓里好。
想到季云淮在盛启洲面前说得是不认识,薄幸月也不服输地回答说,“没关系。”
她说得轻飘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完全堵住了吕司如想继续问的机会。
“我睡了,再见。”薄幸月进去房间,跟吕司如挥了下手。
倒不是逃避,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说那么清楚。
将近晚上十点,来这地方一个星期了,薄幸月还是头一回碰到洗头洗到一半停了热水。
北疆条件有限,她只能忍着凉意用冷水把头发的泡沫冲走。
洗完后,她简直浑身凉透,狼狈得牙关打颤。
可能是这一晚的凉意太甚,翌日一早,薄幸月就察觉到喉咙发疼,人也昏昏沉沉的。
去烧了壶热水喝下感冒药,她还是强撑着去了医院,毕竟下午还得有个附近县城义诊的活动。
到医院后,几盆绿植在阳光的照耀下生机盎然,浇完水,绿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过了几分钟,薄幸月接到军区的通知,说是要把上回的体检报告交过去。
她有气无力地应下:“好。”
忙碌了一上午,出发前薄幸月用手背探了下,额头有点烫,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只能回来再喝退烧药了。
阳光热烈,特勤中队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薄幸月用手遮挡光线,眯眼看了会儿,果然一眼就发现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季云淮穿着作训服,狂风将那身衣服吹得熨帖,他站在队列前,小臂线条匀称,喉结弧度明显。
所有人的制服汇聚成一片橄榄绿的汪洋,汗水贴着鬓角躺下。
他们正准备练习速降的项目,所有人身上戴好装置,就要从楼房的最高处往下降。
驻足了会儿,她浑身的无力感更明显,只得匆匆走开,拿着档案袋去到办公室。
敲门后,上回的军区负责人喊了声“进来”。
负责人接过档案袋,冲她看了眼:“小薄医生,怎么看你这么不舒服?”
薄幸月扯着唇角,摆手道:“没问题,小感冒吧。”
她想,反正撑到回医院喝退烧药就好了。
阳光炙热铺陈,眼看就要路过他们训练的操场,薄幸月稳了稳心神,可头重脚轻的失重感席卷得很快,犹如海浪拍岸,头晕脑胀,一刻也没消停。
腿一软,她立刻感觉整个人彻底失去了力气。
跌倒在地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掌果断扶在了身后。
薄幸月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只是迷迷糊糊地想辨别眼前的人。
眼睫轻颤,她模糊地看到了季云淮利落的下颚线。
周遭扑面而来的全是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冷杉馨香不断萦绕,强势而凛冽。
他穿过她腿弯,轻而易举将人圈着抱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身后全是不明所以的新兵蛋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队长这么紧张的模样?!
更何况季云淮太过清冷,说他不近女色都有人信。
可明眼人都看得到,他抱起薄医生时,犹如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生怕摔了碎了,眼里的怜惜意味是掩盖不住的。
盛启洲吼了声:“看什么?!队长现在有事,你们继续训练——”
所有人背过身,不再让她被迫接受这一场无声的注视。
季云淮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随之而来的是胸腔起伏的汹涌感。
薄幸月想开口,嗓子却发哑,只能顶着羞耻心,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放我下来。”
季云淮没理会她的请求,面容阴沉得更冷:“到医院再说。”
“我自己能走……”她苦着张惨白的面色,不愿意服软。
昨天才在季云淮面前耀武扬威说着试探底线,今天就高烧晕倒在他面前。
薄幸月觉得这可太失策了。
他眼神冰凉得像寒潭,只垂下一眼,沉默须臾:“能不能安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