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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完结总篇之终最后的谎言 (下)(2 / 2)

『我已经有给你特别待遇了呢,毕竟你和一般人类不同,不然你是连一点记忆的资格都不能拥有的。』少年说道,一副宽待着诚的样子。

诚有些不满的问:「只是借助力量,难道你们就不能直接把这事情摆平?这样下去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吧?」

那少年奸诈的莞尔,『大错特错,你想想看这妖怪若是到人间肆虐会如何?会死很多人吧?地狱的工作就是审判一个人以及实刑,若是地狱忽然涌入许多人,我们的工作量也会大增,如此我们仓库中所收集的能量以及灵魂也会变多,那种力量能成为地狱整个动力,好让这系统继续运转,你说我们是得是失?』

诚厌恶的看着那少年,他瞬间明白地狱不愿意插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整件事情插手反而是害了他们,更残忍的是,所谓的借助力量给诚,好让他消灭这妖怪

也就是消灭地狱的利益这点,反而成了所谓的「代价」。

但是他若不痛下抉择,所葬送的不只是身边人的性命,还有整个人间的安危。

「果然是地狱,将人命衡量为代价以及利益,我也没有退路了,把地狱的力量借给我吧。」诚定定的望着少年,这回少年倒正顏厉色,他眨了眨眼,忽然开口说:『付出代价后可不是说想死就能死的,忘记一切的滋味可不好受,如此一来,你仍执意要这份力量吗?』

诚不语,却没有改变脸上的表情,少年点了点头,伸出右掌凝聚了一股力量,而诚的手掌上浮出一个黑色的三角形。

『那是证明,当你在人间活了一百年后,我会取走你的记忆,而你也会失去自由,沦为地狱的使者。』少年说道,顿时诚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脚底窜上,红色的锁链再次现形,快速的缠绕上他的右手,少年脚下出现一圈血池,血池将他拉回地下,他颈子上的骷髏睁开眼睛以及嘴巴,两眼发出诡异紫光,一个个咯咯笑着,少年灿笑,对着诚开口说:『一百年后相见了。』

当少年消失后,四周的事物开始运转,诚右手一甩便将手上的锁链掷了出去,锁链锁定上怪物的手,便将牠紧紧綑绑,诚猛地往后将怪物牵制住,见到这一幕,幽冥愣眼巴睁,过了一会儿,才疾首痛心说:「看来你是借助了地狱的力量了……」

诚没有回答,他右手一扯,怪物的手肘化成片片肉块掉落在地上,英一跳回在地面,有些吃惊的回首望着诚,他也很清楚彼岸这边照理说是得不到地狱的帮助的,在出发的时候,幽冥确实也提及过借助地狱力量这回事,他心里有数,诚也是为了救自己才狠下心做这决定。

地上的肉块再次重组,要接回怪物身体时,好几道红色的锁链自四方窜出,如子弹般高速射出,直接将那些肉块紧紧插在地上,诚大步流星,来到怪物面前,他左手掌拉出一条锁链,直接环绕住怪物的颈子,诚左脚踩上妖怪的腹部,右手贴上妖怪的头,下一秒,诚右手窜出数百条锁链直接将妖怪的头撑开,血液四溅,染红了诚的视线,然而妖怪的腹部这时却大开,里头的骨头夹住诚的左脚,好几条血丝从诚腿流下。

妖怪翻了白眼,口中溢出鲜血,赤红鳞片宛若成千上万隻蝴蝶,翩翩向外飞散,妖怪的型态褪去后只留下一大片紫色肉块,真树的身体从那紫色肉块中浮了出来。

诚眼前的画面彷彿慢去了半拍,他拔起插在腰间的银色匕首直直往真树的心脏方向刺去,当刀埋入真树身体时,一道白光破出,弹指间,真树睁开了双眼,脸上没有任何一丝疼痛,他微微的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力。

诚的脑子里灌入许多画面,他想起再次和真树相遇、想起真树每一次的笑容、想起那张哭泣的脸,以及说着「喜欢」的模样,若不是天意如此,他又何苦要把一把刀埋入爱人胸口?他又何苦要得而覆失,却仍寻寻觅觅到终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会想再报復、不会想再怨恨,只是单纯的期盼一个人回到他身边。

真树只是莞尔,那微笑彷彿替代着一句无法说出口的离别,真树身体往下掉,在这之下是一片什么都没有、最孤寂的漆黑,诚跟着真树一起往坠落,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真树,另外一隻手放出锁链直接埋入旁边的峭壁中。

一场惊梦,一场有惊有险令人惶惶不安的梦,梦中他紧抓着那曾经脱手的东西,可是这次,他是如此庆幸现实和梦中有着一样的发展,那人就在自己眼前,那双手确实沉重,甚至让诚喘不过气来,可是他打死都不会想再放开第二次。

真树虚弱的看着诚,吃力的说:「诚,放开吧,不然我们会一起掉下去的……」和梦境毫无二致的对话,是的,诚也想着──现在掉下去和一开始就失足摔进去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早在一开始,掉不掉下去对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早在他决定跟随真树来到彼岸后,死或不死也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带回真树,只要能再次抓住他,一切都值得去冒险。

「我终于抓住你的手了。」诚说道,鲜血从他口中流出,左脚的伤口让他无法顺利攀在石壁上,不断往下滑。

英一和明化妖攀附在悬崖上,将锁链往上捞,便紧紧用嘴紧咬着锁链,费了好大一笔功夫才将两人拉起,幽冥疲累的蹲下身子,好稳住气脉。

诚将真树侧抱在自己胸前,真树将头靠在诚的胸口,说:「你真的追来了……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诚有些气愤,他加大环住真树腰际的力道,瘪着嘴说:「都这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真树瞇了瞇眼,像是孩子一样笑着,下一秒,真树口中呕出一片鲜血,胸口的伤口冒出阵阵黑烟,诚呆愣着,手抚过真树的伤口,那黑烟立刻刺伤了他的手,真树却昂首,对着诚问:「诚,你还不会变成妖怪吧……」

面对这问题,他对于真树在想些什么多少有数,他紧蹙眉头,却难掩脸上的悲痛,下一秒像个孩子,抽抽搭搭的流出了两行泪水,「我不想那样,事情没那么糟糕的,我带你回去,我会设法压抑住煞气的……」

真树倒只是松下肩膀,对诚轻轻莞尔,他手掌轻轻抚着诚的脸庞,说:「诚,听我的,我自己知道控制不了煞气,这身体还在累积煞气,什么时候会发作我也不知道,人类的怨念是净化不了的东西,只要人间还有憎恨的一天,这一切就没办法停止,我知道我一直很自私……但是最后再成全我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真树话尚未说完,他哽咽住,话语中带了些哭意,又说:「至少、至少我希望用人类的姿态死去……」

他不忍,却也不想违背真树的心愿,从伤口冒出的黑烟来看,净化的确是没成功,这一切逼不得以只得用最残忍的方式划下句点。

真树抓住诚的手,将诚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说:「唯一杀得死我的,是地狱的业火,而我也想小小任性的问你,我──将是你诛杀掉的第几隻妖怪?」

诚摇了摇头,说:「对我来说你不是妖怪,无论如何,也绝对不是第一千个。」

起初,真树撒了谎言,到最后,他没想到自己也得撒谎,可是当真树露出安心的脸时,他却觉得庆幸,诚再怎么也不想让真树知道自己为了让他安心,撒了一个谎,可是真树实在是一个不擅于谎言的人,想必他怎么样也看不穿,却总是被他人看穿。

「诚,若是我不曾存在过,那你会后悔吗……」真树拉住诚的衣领,问着。

诚看着真树,他低下头,含糊了一会儿,吞吐说:「我早就知道了,如果说我后悔,那么我也不会追来这里了,怨念体又如何?至少……我会用我一辈子去记住你的一辈子,不管过了多久,忘与不忘,我也会用我一辈子寻觅。」诚的一辈子,或许不会有尽头,但是真树的一辈子却只是剎那芳华,稍纵即逝,短暂的一生,还来不及体太多快乐的事情便要收尾。

真树将脸埋入诚胸口中,他的手再次化为妖怪的爪子,黑烟开始蔓延他的身体,真树低语:「我很庆幸能死在诚的手中,请你不要自责……」

诚深深吸了一口气,红色的锁链浮现在他手上,彼岸花海底下浮现出一道道红色的纹路,红黑色的大火从纹路蔓延而来,那火烧不着诚,却直接捲上真树的身子,火烧得速度并不快,但是却一点一滴的侵蚀着真树,诚跪在地上,侧抱着真树。

──你有想过亲手烧死好朋友这件事情吗?

那一句假设成了事实,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逃避,更痛的却是那所假设的朋友成了他最爱的人,上天再一次夺去了他身边的东西,但是从赤裸而来本来就会捨去以及被割捨掉太多事物,那却也由不得谁。

真树没有露出任何疼痛的模样,他轻声道:「诚,你小时后还说什么长大要一起结婚,你还记得我离开村子那一天,你对我过说的话吗?」

那一天,真树即将搭上父亲的车扬长而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到彼此,或许不会再相见了,虽然也有点依依不捨,但是对于还是孩子的两人却也有说不尽的无奈跟身不由己,那天父亲将行李打包上车子,诚和真树面面相覷了许久,但是诚很明显是在忍住泪水,故作坚定的模样看着真树,他颤抖着脣齿,吐吞说:「我们……还会见面吧?到那时候,真树你绝对不可以忘记我!我、我会去娶你的。」语落,诚羞赧的沉下脸,两手紧紧抓住真树。

诚看着真树的双眼,点了点头,「你说我们还会再相见。」

「现在,我想再跟你说一次那句话,但是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以别等了吧,我希望诚快乐,希望你能娶一个让你幸福的人。」

「我还没娶真树呢……现在来的及吗?」诚苦笑的问着,他随即摘下一旁的彼岸花,将花枝绕一圈,套在真树手上,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想到真树倒被逗乐,他嘻笑着脸,不断点头,却又忍不住眼泪,啼啼哭哭的说:「我愿意,当然愿意,谢谢你。」

真树的半身化为粉灰,随风而逝,只留下一句馀音还绕在诚耳边,说了句──「我爱你,晚安了……」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那人便已消失,只留下真树的衣裳还落在自己手上,他这生,有很多来不及说的话,一时之间也说不完,那些话,留着以后说,却也无人能再说,也再无人问起。

诚昂首,这时才用浑身解数将眼泪释放而出,而彼岸开始崩塌,随着百鬼之王的消失,所有的东西开始消失,大地倾摇,这一切不断的在走向毁灭,而一切也都开始于彼岸,自然也是结束于这彼岸……

诚的双瞳化为金黄色,他两眼带有妖气,一切都来自于最后一句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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