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马车离去后,傅思滢便打发晴音去衣铺给卫兰灵买身款式不错的衣裳。
“奴婢之后去哪家药铺寻您呢?”晴音问。
傅思滢摇头:“不用,我买药自然比你快,咱们分头回府。”
晴音有些担忧:“上次您独自出府,就遭了慕王的难,奴婢不放心您一个人。”
一听晴音提起慕王,一瞬间,傅思滢耍弄卫兰灵的好心情全部飞走。
“我不会那么倒霉的!”她气恼地挥手,转身离去,“走了。”
“大小姐!”
傅思滢越想越气,因为漠苍岚,她吃了多少苦!不仅是受伤,还要应付外人的嘲笑和奚落,身心俱疲。按她有仇必报的性子,当然得报回来。可要怎样报仇,她还真是出手无策。
作为皇上推行新政的一把利剑,慕王执掌生杀大权,成为悬在无数世家头上的亡命刀,她父亲尚且都要惊惧慕王的权势,又何况她。
但要采用活生生等慕王病死的法子,岂不是显得她太窝囊?
傅思滢满腹心事地接连走入多家药铺,在每家药铺各买一两味药,慢慢将所有需要的药材买齐。
回府的路上,从一家酒楼前经过,偶遇一群乞丐等候在旁。
想及上次前去土地庙的目的,傅思滢上前,招唤店小二出来,给店小二扔了一块碎银。
“给这些可怜人上些好酒好菜,让他们饱吃一顿。”
店小二和乞丐们霎时惊讶,好在傅思滢并没有强求乞丐进入酒楼,所以店小二在请示掌柜后,也就接下了这桩生意。
乞丐们顿时纷纷跪倒在傅思滢的面前,千恩万谢。
“谢小姐赏饭,小姐善有善报、福寿绵延!”
傅思滢浅笑着摆摆手,道:“我也是有所图罢了。谁能给我抓几只虱子跳蚤?”
乞丐们一听,赶忙各自在身上翻找。
这时,从酒楼后门所在的小巷里走出几个乞丐。这几个乞丐每人的手中都端着两个大破碗,碗里装着满满的剩饭剩菜,显然是才得到酒楼后厨的施舍。
端着剩饭菜的乞丐刚要招呼同伴来吃,未料想被同伴着急忙慌地要求在身上抓跳蚤。
“抓什么跳蚤?”
“这位大小姐花钱让店家给咱们准备好酒好菜,作为交换,只需要咱们凑一小兜子的跳蚤虱子!”
一听有这好事,乞丐们纷纷不顾饥饿,开始在身上抓跳蚤虱子。只除了一人。
傅思滢正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着,忽而听有乞丐叫喊道:“何长易,你快别顾着吃了,先抓跳蚤!”
霎时间,傅思滢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倏地立即转头,死死盯向在场唯一一个光顾着埋头苦吃而不抓跳蚤的乞丐。
她看不见那人的面目,只能瞧见他一头鸡窝似的乱发。即使如此,她也眼眶微扩,瞳孔紧缩,发直的目光渐渐透出血色。
傅思滢双手紧攥成拳,呼吸不由得急促如抖筛。半晌,她道:“何长易?好名字,如何长居易。”
听到傅思滢的话,埋头苦吃的何长易惊讶抬头,看到傅思滢时,目光闪过一丝惊艳。
“小姐说得不错,在下父母取名的确是此意。”
一张脏污而削瘦的脸映入傅思滢的眼中。如此陌生,仅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能令她感到些许的熟悉。
他毫无形象姿态、动作粗鲁,与她所认识的何长易完全是两个人。
一时间,傅思滢忽视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面前蓬头垢面的何长易。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何长易曾经当过乞丐!
以讨要酒楼的剩饭剩菜过活,衣衫褴褛、满身脏污,他是如此得狼狈、如此得低贱!
何长易的可怜并不能让傅思滢感到爽快,反而令她更为痛恨与羞耻。
这就是她前世爱了一生、让她付出了一切的男人!他何止是出身草莽,完全就是一块烂泥!
怪不得他那般有野心和胆量想要登天。原来是出身于微末,所以才心比天高;原来是一无所有,所以才敢用一切去谋得泼天富贵!
不过就是这样的男人,她竟然傻得甘愿委身,还充当垫脚石,最后落得个家毁人亡的下场!
傅思滢因为自己的愚蠢感到羞耻,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