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滢垂目,静静看着漠苍岚给她的手腕绑上红绳。漠苍岚冰凉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到她,蓦然,让她的眼前闪过另外一个画面。
那是另外一个男子给她系挂红绳的一幕。他没有漠苍岚这样冰凉的指尖,他的手指总是温热,好似时时将真心捧在手中,让她看个明白。
如果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的都不是真相,那她还能相信什么?
漠苍岚系完红绳,轻嗯一声,提醒傅思滢。只是抬眼看去,没有看到她表露半分的羞涩矜持,反而尽是平静冷淡时,漠苍岚微微蹙眉,愉悦轻松的目光立刻变成审视。
她对于互系红绳这般充满亲密和情谊的事情,表现得如此冷漠和敷衍,显然是半点不当回事。可笑他还有些认真?
弹指将傅思滢的手打走:“好了。”
傅思滢收回手,神思迟钝,只低声道了句“多谢王爷”,就转身与家人到邻座坐下。
前一个与她互系红绳的人,已成为她生死仇敌,此时与她互系红绳的漠苍岚,等再过十年,又会与她是何相处?
傅思滢低声向母亲询问:“爹不是给何长易奔波官职吗,可有结果了?”
“还算是顺利,幸得有芝玉公子的认可,何长易在皇城中的名声得以渐渐恢复。你父亲给他安排到府衙做主簿一职还是可以的。”
听到何长易因为得到白倾羽的认可而名声回起,还将会得到府衙主簿一职,傅思滢抿紧唇,压下的情绪里满是憋屈和气恼。
“能不能让父亲给他另择官职?”府衙主簿能结识人脉,这不是白给何长易大好机会?
“为什么要另选官职?”李氏不解,“你也知道你爹一向不愿假公济私,选到这么一处空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闻言,傅思滢摩挲着手指,没再说话。
对于她的父亲傅宰相来说,府衙的主簿只是一个小小芝麻官,虽不是重职,但也不是拿不出手的闲差,既然何长易有才学,那推荐何长易去当此官再合适不过。尽管对于何长易来说,这个官职无异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也不知府尹大人知晓前不久才被他下过杖刑的何长易,不日就会成为自己手下的主簿,又该作何感想?
随着日头西斜,香芝河畔挂着的各式花灯逐渐生动起来,犹如繁星点缀长河,将夜幕苍天带到人间。
芸芷和容辰去完成傅思滢给他二人定下的任务:每个人至少要猜中三十条灯谜。
傅思滢无心去凑这些满怀风月心思的热闹,也就坐在原处与旁人闲聊。
她疑惑地问洛浅苏:“你怎的不去玩耍玩耍?”
一直陪她闲聊的洛浅苏羞赧地笑笑:“我觉得和思滢你说说话,就挺好的。”
不知洛浅苏为何会这样想,傅思滢浅笑摇头,未与多说。
忽而,邻座传来刺耳的声音。
“九哥你怎么光坐着,也不玩玩去?佳人美女那么多,九哥往那儿一站,多的是女子往你跟前凑哇!”说话之人冲着漠苍岚哈哈大笑,“九哥艳福不浅,可是羡煞弟弟呐!”
转头看去,发现对漠苍岚挑衅之人是连王,一个只知金银美女的草包。
连王调侃罢,周围响起轰笑和附和。敢在这个时候生笑的,自然都是王公宗亲。
傅思滢大致扫一眼,没一个能入眼的,是一群草包废物。
由于前朝是藩王作乱导致灭国,所以大昌自建朝起就定下皇室宗亲哪怕有封地也要留在皇城的规矩。
皇室宗亲的自由和权力被严重限制,一代代下来,都变成了只懂吃喝玩乐草莽废人。
傅思滢看到漠苍岚淡淡瞥了连王一眼,一脸冷漠,不予理睬。被这样对待的连王冷哼一声,很是不悦。
她勾唇一笑,乐得看漠苍岚被一众王侯孤立的笑话。
这两年起,皇上推行新政,渐渐开始将有封地的都派去封地。但刚过不久就闹出平安侯十三桩大罪,皇上自然不敢再轻易将王侯外放。
独独慕王一人被特殊对待,还成为皇帝兵器的存在,自然引得其他宗亲嫉妒不已。可嫉妒也没办法,他们已经被养废了,做正事只能搞得一团糟。
这个连王,显然就是其中最为嫉妒的。
怪不得大昌会灭国喽。漠苍岚一死,这群草包闹着要自由,皇上又手段软控制不住,真可谓闹得是江山大乱。
朝廷江山一乱,就不要怪宵小之徒起野心。
连王不敢招惹漠苍岚,扭头瞧向傅思滢,扬着怪异的笑容举着酒杯走到傅思滢面前:“傅大小姐!哦,不,想来再过不久,本王就得称呼傅大小姐为‘九嫂’喽?”
傅思滢的脸色比漠苍岚要暖那么一点点点点点。
“连王若是现在想唤,臣女也不会介意。”
连王一怔,干笑两声,笑声带着不屑和恼火:“早闻傅大小姐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我心向矣。说九哥艳福不浅,还真没说错。”
夸了傅思滢两句,话头一转:“哎,只是不知有傅大小姐如此佳人在侧,能不能满足九哥的艳福啊。啧,难说难说。”
这厮揪着艳福二字在漠苍岚面前说,又在她面前说,到底是有嫉妒?
正欲开口回击,脑中灵光一闪!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