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礼,傅思滢起身,第一次毫不收敛地抬头直望高位贵主。
看向德妃,她唇角勾起一点点笑,眸中讥讽之意极为浓重。德妃一脸僵硬的狠笑,恼怒和愤恨遮都遮不住。
德妃皮笑肉不笑地还想挽回颜面:“得到皇上的盛赞了,傅大小姐这才用不着羞愧了。”
傅思滢淡淡一笑:“素闻德妃娘娘习惯以己度人,臣女今日领教。”
“嗖”的一下,德妃脸上最后一点用来维持的笑消失不见,全然冷漠沉沉。
以己度人。傅思滢无非是讥讽如果德妃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么德妃一定会做出滥竽充数和坐享其成之事!
当着近千人的面,直接挑衅!
她才不惧德妃,因为她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德妃。
一个亡国后便委身新朝重臣的妃子,自然用不着脸皮遮羞!
眼瞧德妃脸色挂不住了,皇上终于允准傅宰相一家退下回坐。
在满殿众人羡慕得要红眼的注视下回席落座,一入座,两边的官员及家眷就忍不住凑近率先道贺。
谁也没想到今日傅宰相一家能在宫宴上出这么大的风头。傅思滢的威风就不多说,傅芸芷傅容辰得以婚配自由,傅容辰日后的仕途官职也有着落,傅宰相一家又得到圣赞家风“清朴文雅”的御赐牌匾。
都是来赴宫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傅宰相一家人实在是收获颇丰,家世门第得以稳固,就算是脱离傅本世家的名头也完全不要紧!
宫宴全开,宫人们鱼贯而入奉上珍馐美食。傅思滢忽然觉得不对劲,一转头,瞧见死死低头盯着盘子走神的芸芷,这才察觉到芸芷的异常。
这丫头也太安静了。从获得皇上太后的赏赐开始,小丫头就没有表现过兴奋。
这都回席落座了,也不叽叽喳喳向她描述有多紧张激动开心,小丫头怎么了?
傅思滢夹起一片鱼片放入芸芷的盘中:“芸芷,你怎……”
话语戛然而止。
她惊诧地看到偏过头来的芸芷双眼通红,满脸的难过悲伤、可怜无助!
赶忙揽住芸芷的脑袋,姐妹二人头碰头凑到一起。
“怎么了,瞧你这可怜样!”傅思滢满心惊惶不安,“得到皇上和太后的赏赐了,你怎么不高兴反而如此难过?”
“姐……”芸芷紧紧揪住傅思滢的袖口,一双滚圆的眼睛溢满泪水,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声音像是小奶猫一样细弱:“是他、是他!呜……呜呜呜,怎么是他呢?”
傅思滢一头雾水:“他?谁?他是谁,什么他?”
“是、是我方才……迷路时碰到的那位公子!……是他!”
芸芷把脸埋入傅思滢的肩窝,泣不成声。
李氏回头惊望一眼:“怎么了?”
“没事,喜极而泣。”
草草敷衍过母亲,傅思滢低头捂上芸芷的脸颊擦拭泪水,眼瞧芸芷哭得真切,她的心也一点点沉重。
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芸芷又能见到哪个男子?哪个男子才能令她如此惊慌悲伤?!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离席时就怯得央她陪同。芸芷一见钟情的男子……竟然是皇上!
器宇轩昂、谈吐不凡,眉宇间有一股子气势……
傅思滢转头向远处高位的皇上看去,一一对应上,再无侥幸,只能重重叹气。
她在芸芷耳边轻声道:“你既然知道哭,就用不着我多说了。”
芸芷一顿,紧接着更是哭声闷沉。
谁都知道后宫艰难,更何况傅宰相为了让皇上放心已经牺牲掉大女儿的婚事,他绝不可能再让芸芷飞蛾扑火。
直到宫宴气氛极盛时,芸芷的哭声才终于止住,只有发红的眼睛和鼻头能说明她的“喜极而泣”。
傅思滢一直安抚轻拍妹妹的手背,眉头紧皱。
大殿中忽而一静,众人抬首望去,就见太监总管从太后身旁领了话,而后以尖细的嗓子告知众人。
“太后娘娘昨夜有一梦,尚不得解,想借今日之机请诸位各表梦意。”
解梦?
诸人不懂,解梦不去问高僧道士再不济也该是钦天监,怎么问他们?
而傅思滢心神一紧,知道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准备已久,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