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苍岚浑身僵硬,仿若真的被冻住一般,连人的身体肉感都不复存在,变成一块冰。
瞬间,傅思滢骇然,不惧寒凉、不惧伤口疼痛,大力猛烈地去推他:“漠苍岚!漠苍岚!你醒醒,你不会死了吧!漠苍岚,醒醒!”
漠苍岚纹丝不动。
忍住痛彻骨髓,傅思滢艰难从地上坐起。这一坐起来,才看到漠苍岚的另外一边还躺着白倾羽。
她喊得这么大声,白倾羽也毫无反应,显然和漠苍岚一样是不知死活!
这二人生死不知,把傅思滢吓得快要魂飞魄散。她怔怔望着白倾羽、再看看漠苍岚,片刻,哀嚎痛呼:“你们俩这是干嘛呀!”
明明是落崖救她,怎么反倒是弄得他们自己不知死活?
傅思滢急忙去探漠苍岚的呼吸,发现没有,再去听漠苍岚的心跳,发现也没有!
这下,彻底慌了。
“漠苍岚!”
她一边疼得直哭,一边忍痛爬动,挪到白倾羽的身边。伸手一摸,才发现白倾羽的衣裳又湿又冷。这种状况在崖底寒潭边不知趟多许久,情况一定很糟糕。
怀揣恐惧地小心去探白倾羽的呼吸,却手抖得厉害,根本无法感知呼吸的存在。
她只好将耳朵贴在白倾羽的胸膛上,屏气凝神好一会儿,直到听见白倾羽微弱又缓慢的心跳声后,才犹如得到救命稻草一样喜极而泣。
还好还好,白倾羽还活着!起码比漠苍岚顽强!
犹如有了奋斗的动力,傅思滢咬牙从裙摆撕下几条布条,草草缠住腰背处的伤口。然后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挣扎站起,哪怕是佝偻着,也顽强开始到周围行走,寻找有用的东西。
傅思滢本来就没有火石火折子,就算是有,这里的木头也都是潮湿的,根本点不着。
她只能一趟又一趟从周围捡起大块一点的石头,往漠苍岚和白倾羽两个人的身边摆放。等放得足够多时,再费劲寻到一些灌木叶子铺到石头面上。
将一切准备妥当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将这两个人推到石头上去,好让他们脱离潮湿阴寒的土壤。
石头虽说也挺湿凉的,但总比这些差不多能要命的湿冷土壤要好。
干完这些活儿,傅思滢腰背处的伤口就又开始渗血。她赶忙不敢再动,靠在白倾羽的胳膊旁歇一会儿。
倒不是她觉得和白倾羽亲近,所以要靠在白倾羽身上,而是她根本不敢去靠漠苍岚啊!
试探地朝漠苍岚的手背上哈出几口热气,再一摸,照样是硬邦邦冷飕飕的,可称热气绝死之地。
想了一会儿,认为救漠苍岚的机会不大,傅思滢就开始专心救治白倾羽。
没别的法子,全靠搓揉和哈热气。
忍住羞耻,上手隔着衣服开始给白倾羽搓胳膊搓腿、搓前胸搓后背,力求将他搓得火热起来。哈完两只手后,再凑脑袋到他的脖颈处,给他哈脖子。
想法很简单,要害部位。
直到她浑身无力、自认体内的热气都哈完后,已经过了不知多久。之前蒙蒙亮的天色开始转黑,傅思滢这才晓得是要入夜,不由得更为恐惧。
好在,白倾羽的呼吸渐强,胸膛内的心跳也渐渐有力,她紧张地伸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搓揉敲打。
“醒醒啊醒醒啊,白倾羽,别死、别死,醒一醒,求求你了,白倾羽。”
她从来没有这么诚心地希望白倾羽能睁开眼看她。
正屏气凝神地叫魂时,忽然心头一抖,危机感顿生。后背仿佛被什么视线盯上,不寒而栗,何况她本就寒得直抖。
野、野兽?
不!这种地方,应、应该是……毒蛇?!
傅思滢面色苍白,大大咽下一嘴口水,僵硬着身体摸到石头子捏在两个手掌心里。
常言都说蛇眼神不济,只要人不动,蛇就不咬人,所以她也不敢动。
然而僵持了好一会儿,也未觉危险消失。而且没等到蛇走,反而等到了白倾羽缓缓睁眼。
这本来是欣喜万分的时刻,傅思滢却如芒在背,不敢动弹。
白倾羽有些神思混沌,见傅思滢呆愣,疑惑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一动不动?”
见白倾羽作势要坐起,傅思滢赶忙憋声急叫:“你别动,我身后有蛇!”
“有蛇?”
白倾羽谨慎地向傅思滢的身后一望,困惑摇头:“并没有,没有蛇。”
“那就是有野兽!”
“没有,什么也没有,你应该是看错了。”
说罢,白倾羽坐起身子,准备打坐练功,驱散寒气,调养被损伤的心脉,蓄积内力。
目光向慕王的方向一扫,白倾羽微顿,欣喜道:“慕王爷,您也醒了,太好不过。”
白倾羽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就炸在傅思滢的脑门上。
她发僵的脖子猛然一转,直盯漠苍岚。只见漠苍岚果真已醒,正目光定定地盯着她,只是……
只是眼神阴鸷。
这时,漠苍岚视线一转,看向白倾羽,而傅思滢也同时悲哀地发现,随着他的眼神移走,她身上的危险视线果然不见了!
原来她以为的毒蛇,就是漠苍岚!
他早就醒了,就在一旁看着她给白倾羽各种搓揉、各种哈气、各种叫魂!?
意识到这一点,傅思滢不由地大抖,自觉小命休矣,这比一睁眼看见身旁是两具身体还要恐怖!
这、这和抓奸在床有什么区别?怪不得他一副想杀了她的表情。
白倾羽说:“待在下恢复些许内力,就助王爷您强护心脉。”
漠苍岚神色冷淡:“不用,杯水车薪。”
见状,傅思滢立刻扔掉双手紧握的石头子,哆嗦着嘴唇,转身一扑就往漠苍岚的身上趴去。
“冷不冷,渴不渴,饿不饿?忍一会儿哦,你一定要坚持住!”
忍着寒冷,抓住漠苍岚的手就开始搓揉哈气,奋力将功补过。
漠苍岚就冷冰冰地看着,直到看见傅思滢握住他手掌的两只手被冻得通红,哈气的唇瓣也止不住地在发抖时,他这才大发善心,翘起一根指头弹向她的脑门。
“蠢,不用你。”
傅思滢故作忠心地强行拉住他收回的手:“不不不,有用有用,你等会儿就好了,放心!”
漠苍岚冷哼一声,伸出两根指头掐住她的脸,低声警告:“以后不管我死没死,你必须先救我。”
“对对对,理所应当!”傅思滢拍马屁比谁都快。
如此一番警告和保证地来回后,二人才结束这种搓揉与哈气的无聊举动。
然而,别看漠苍岚已醒,他的身体还僵得生硬,比不过晚醒的白倾羽在短时间的恢复后,就能自在走动了。
即将入夜,为了照顾傅思滢和漠苍岚两个重伤,白倾羽匆匆找来能被点燃的树枝后,生起火堆。
“寒潭周围太过阴冷,这里不能过夜。慕王爷,等您的身体稍缓后,咱们就离开这里,找一处能安稳过夜的地方。”
“嗯。”
火堆点燃在漠苍岚的身旁,即使是这样,直到伸手不见五指时,漠苍岚才终于解冻整具身体。
他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开路,白倾羽则搀扶着傅思滢紧随其后。
每走一步,傅思滢的身上都疼得要死。不过几步路后,漠苍岚停步,回身定定看着傅思滢许久。
傅思滢莫名所以:“嗯?”
她早就搞成了一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就连脸蛋上也脏得不像话,看起来像是从战场上逃下命来一般。
漠苍岚扫一眼白倾羽:“还请芝玉公子替本王将王妃背上,免受疼痛之苦。”
一句话,尴尬三个人,漠苍岚连自己也舍得尴尬,真不是人。
被漠苍岚当着面称呼为“王妃”,傅思滢尴尬嗫嚅:“你说什么呢。”
而被漠苍岚非常疏远冷漠称呼为“芝玉公子”的白倾羽,则尴尬点头:“是在下疏忽。”
白倾羽对傅思滢说:“傅大小姐,你行走不便,还是在下背你为好,咱们也能快点找到落脚之处。”
在说完一句“在下冒犯了”之后,白倾羽背过身子,将后背对向傅思滢。
面对这温暖结实的后背,傅思滢扑上去的心都有了。但……
目光怯怯扫向身旁的漠苍岚,苦笑:“不、还是不用了。”
对于她的假模假样,漠苍岚冷笑:“装模作样。上去!”
他一声令下,傅思滢再不犹豫,立刻小心翼翼地趴上白倾羽的后背。
啊,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