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滢愈显怜惜,抬手将陈星霁脸上的泪水擦掉,语气温柔:“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瞧,你召来这么多人,我并不能一一辨别谁是真的可恶、谁又是一时糊涂。比如说你的那位闺中好友吧。”
傅思滢语气淡淡,并没有看向那蓝衣女子,倒是陈星霁下意识看了蓝衣女子一眼。
这一眼让对面的蓝衣女子立即眉间紧蹙,面染狐疑。陈星霁在对傅大小姐说什么,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还看她,看她做什么?!
傅思滢语气不悦地对陈星霁说:“我瞧你这位好友跟我说话的口气极冲,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如此一想,我也觉得她的父亲是不好招惹的。若要在慕王面前求情,我就不愿意帮她。”
一听这话,陈星霁立刻急了:“非也非也,若莲她秉性纯善真挚、待人极好,方才只是为我才冲撞了您,并非不好相处之人!”
见傅思滢还是一脸的不相信,陈星霁焦急解释道:“不瞒您说,这次招拢大家一起来求您的主意,就是她出的。只是她平日怯于人来往,才由我出面。她才是真心善良又聪慧,想着我们大家一起能够共渡危难!”
果然!
傅思滢眼眸一眯。果然那蓝衣女子才是个更聪明的人。
傅思滢垂眸:“她叫什么名字,你方才说……若莲?”
“对,若莲,徐若莲!”
“呦,也是个好名字。”傅思滢不咸不淡地赞了句,问,“她父亲在何处任职,也是在此番秋闱案中落了事吧?”
“是,徐伯父与家父同是翰林院学士,我两家关系甚笃,我与若莲自小便是手帕交。徐伯父出事我父亲还要早一日,若莲已经数天寝食难安。”
至此,傅思滢心中已经清楚不少。
她令陈星霁安静坐着,她要再向徐若莲问几句话。
徐若莲身着忧郁的蓝色衣裙,神情也略有阴暗,一直紧盯傅思滢和陈星霁的方向。
等看见那二人说完话,傅大小姐转头向自己看来时,心跳骤然加快,双手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攥起。
“徐若莲,令尊同样在秋闱舞弊一案中落难,不知你对你父亲如何评说?”
一听傅大小姐准确唤出自己的名字,徐若莲就脸色更不好看。闻言,回道:“家父无愧于心,不会做出不利于家国社稷的事!”
“哦,”傅思滢点头,“既然如此,那徐小姐就静等皇上和慕王将案情查明,还徐大人一个清白便好。”
她没有半点帮衬的意思,令徐若莲霎时紧张,忍不住到处真正心思:“慕王爷一向不顾后果,手段酷厉、重刑压人,而且只为定案,极少在意澄清辩解。我等家中长辈皆是体弱文人,怎能经受得起慕王的严刑讯问?万一被屈打成招,岂不是只能含冤受辱?”
“傅大小姐,我等今日冒昧前来不为别的,只为您能向慕王爷求求情,请慕王爷在审问时能手段宽松、能详听解释、能从轻发落!”
徐若莲站起身,扫视一圈周围的人,激动而恳切:“如果慕王重刑重判,我们这么多人都要家破人亡。傅大小姐,法不责众,不是吗?”
话一说罢,徐若莲周围的人纷纷附声哀求,恳求傅思滢能出面向慕王求情。
傅思滢喃喃重复:“法不责众……”
这个词放在秋闱舞弊中,也未免太过诡辩。
但是,她没和徐若莲辩驳,瞧着面前一众苦苦相求的面孔,她点头:“好,我会向慕王求情的。”
未料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众人一愣,反应过来后,个个喜极而泣,连声道谢。
今日已经没有赏景的心情,傅思滢起身。
“不过各位不要高兴得太早,你们最好祈祷你们家中犯事之人和陈小姐的父亲一样,文采非凡、德才兼备,而且极有可能是一时糊涂,初次犯错。否则我再求情,也求不过王法宽恕重罪,懂吗?”
众人压下欣喜,又惴惴不安起来。
傅大小姐能答应求情,已是惊喜。他们不可能再要求她去求到慕王给众人免罪,那根本不可能。
而且,他们都觉得家中犯事的长辈,一定是一时糊涂、一定是初犯。
扫一眼众人脸上的庆幸之色,傅思滢暗暗冷笑。能有几个是一时糊涂的初犯?
反正在前世,想也知道这么大动静的官场动荡,一定有数不胜数的人去向漠苍岚求情,可结果呢?
他该如何,他还是如何,谁能令他轻易变更决定?
傅思滢要登上回城的马车时,周围有黑压压的人群相送。傅思滢本没有打算理会,但一瞥眼瞧见陈星霁那怯怯难安的表情,又难免心软。
她再次招手,将陈星霁唤道跟前。
说的话只有她二人、以及洛浅苏和孙丹晴音能够听到。
“你该知慕王心性狠厉,心思绝非旁人能动摇。”
“……嗯,小女知晓。只要您能一帮,不求结果也感激您的恩情。”
傅思滢点头:“我只告诫你一句话,不管你父亲此番能不能被轻罚脱险,你们全家都要远离徐家,尤其是你,别再把她当密友了,懂吗?”
陈星霁自然不懂,露出很惊讶茫然的神色。
见之,傅思滢也不好多说,挥挥手,登上马车离开。
离马车后的喧嚣越来越远,洛浅苏打量傅思滢脸上满是郁气不快的神情,疑问道:“你怎么会给陈小姐那样的告诫?”
傅思滢眉头一敛:“或许我说得不对,因为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识人清楚。”
瞧瞧她方才对陈星霁的心软吧。也有可能陈星霁是个惯会装模作样、惹人怜惜的,而徐若莲真是个粗心眼。
见她不自信,洛浅苏一笑:“我也瞧那个徐若莲不似良善。”
傅思滢展眉:“你的眼光倒是可信。”
“但我不至于会去提醒陈家小姐。”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