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滢点头:“自然可以。等会儿我看时机是否合适。”
“好。”
等到宴席气氛渐涨,众人的言行不再极为拘束时,有三个青衣布衫的年轻公子举着酒杯前来问好傅思滢。
“傅大小姐。”
听到声音,傅思滢抬头看一眼。哎呦!
眼眶子都忍不住微微放大。
白倾羽真是个七窍玲珑心,太会领悟她的心思了!瞧瞧挑出来个这三个人,长相身高无一为佳。
莫说会不会招姑娘喜欢,仅凭外貌就能让人躲避。
不过有才华的话,外貌什么的都不算是事。
三个人挨个说了姓名和官职,虽都是些小官,但对于出身寒门的学子来说,都是良好的开始。
傅思滢笑得温和,一一回应:“有听闻诸位公子废寝忘食地翻找古籍杂书,甚是辛苦。诸位的恩情,小女家中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几个年轻人见傅大小姐如此亲善温柔,情绪都很激动。不过再激动也没有忘记前来的任务。
傅思滢也顺势起头为他们介绍:“这几位我本家的哥哥妹妹。”
为首的年轻官员一脸很讨好地举杯敬酒:“久仰久仰。大昌谁人不知版筑世家,今日能与二位公子相识,是在下的荣幸。”
再看向傅芳薇和傅芳蕊:“二位小姐也是美貌天仙。在下听说傅家的姑娘才情出众、秀外慧中,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傅芳薇只微微抬头看他们一眼,就速速垂目,不咸不淡地轻声回道:“过奖了。”
傅思滢眼眸微眯,抬起胳膊将手轻轻搭在傅芳薇的肩头:“我妹妹比较含蓄,公子刚夸几句,她就害羞了。”
年轻官员笑得开心:“在下实话实说罢了,不算夸奖,小姐不必羞赧。”
“公子年纪轻轻的,想必是先立业后成家吧?”傅思滢忽然发问。
话刚一说出口,就能感觉到手下的身体一僵。
那年轻官员也有些意外傅思滢会这样问,立刻回道:“自然。男子汉大丈夫,无立业何以成家。在下出身百姓、家中贫寒,若不立业,娶妻成家也是牵连妻儿受苦。”
“好志向。”傅思滢感慨点头赞道。
她从来都很欣赏这些能坦坦荡荡说出身寒门的人,不卑不亢的气质真的令她心悦。
尤其是皇上推行新政,这群刚刚出人头地的年轻官员,野心勃勃、颇有斗志,从不以出身贫寒为耻,反而为荣。
不管……
不管她上辈子被何长易伤得有多伤,她仍然极为欣赏这样的品质。
她笑道:“那你等可得好好努力,争取迎回美娇娘。我有不少闺中好友还没有许配人家,你们若是有一天能得到我的认可,我定会当个月老牵绳拉线。”
相府千金的闺中好友是什么身份?自然无一不是朝堂重臣家中的千金!
哪家的千金不是真的拿千金娇养出来的?琴棋书画、教养气度、持家心智,贫寒出身的官员想要迎娶到这样的千金小姐,那可真比登天还难。
傅思滢这话一说,三个年轻官员均是神情大亮,就好像拉磨的驴子终于看见了胡萝卜!
“有傅大小姐此言,我等自然全心奋斗。”
又听了几句十分直白的奉承话后,傅思滢表示傅意山和傅意水有意拜会芝玉公子,于是请这三个年轻官员带两位堂哥离开。
人一走,身旁瞬间安静。
傅思滢手下的身体也已经僵硬得好像是一块石头,一动不动。
悠悠抬起手,装作不以为意地坐下,说:“怎么样?那些公子就是为皇上推行新政而立功,新在皇城中出头的贫寒之士。个个都志向远大、心怀大气,绝非世家的那些酒囊饭袋可比。”
傅芳薇沉默不做声。
傅芳蕊看傅思滢一眼,撇撇嘴:“都是些歪瓜裂枣。”
“呵呵,”傅思滢轻笑出声,“歪瓜裂枣……你若是用‘歪瓜裂枣’这四个字还形容,那你今日可真不该来。”
傅芳蕊听不出傅思滢的意思,只以为傅思滢是嫌弃自己,于是冷哼一声。
不再理会芳蕊,傅思滢挑起一根筷子,轻轻在傅芳薇面前的小碗上敲击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语气幽幽,好似蛊惑:“你能看上他们?”
傅芳薇惊惊抬头看向她,紧紧抿唇,双目写满自己被看穿的惊恐和羞耻。
傅思滢继续道:“出身贫寒又野心勃勃意味着什么,你懂吗?”
她看到傅芳薇的嘴角一直在下弯,整个人处于一种时刻都会哭出来的状态。
傅芳薇下意识缓缓摇头。
“意味着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向上爬。你以为他们方才夸赞你,是真的因为你美貌天仙、秀外慧中?”傅思滢轻笑,“不、不是,他们夸赞的不是你,而是你傅家小姐的身份。”
“他们不仅会这样夸赞你,还会这样夸赞其他朝臣的女儿。因为他们……要奉承。拥有雄韬伟略的人,能有几个?他们大都是有些才学志气罢了,官场交际不奉承怎么行呢?”
傅思滢给自己倒了一小盅酒,忽然发问,“你不会喝酒是不是?”
不用傅芳薇回答,她又道:“你嫁给他们,就也得学会奉承结交,甚至要学会面带笑意谄媚地去和你以往根本不拿正眼相看的人说好话。而以你的清高,呵……”
高高在上、自认脱俗的人,怕是光想一想,都会无法忍受吧?
胡灵静为什么会那般干脆地喝下毒酒,无非就是身份落了地、心气却没有,落差太大,饱受痛苦。
在傅芳薇紧紧皱起的眉头中,傅思滢极为冷血地说出所有傅芳薇不会去细想的事情。
“何况,娶你的人,不是真的喜爱你,而是要娶你的身份,”傅思滢朝一旁的傅芳蕊一笑,“更别说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个空壳子,你连傅芳蕊也比不过。傅芳蕊的两个哥哥正在崛起,而你的家已经彻底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