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滢说:“看府衙这段时日有没有查到什么,何日才能对卫兰灵审理定罪。还有,再问问卫侯夫人的案子,卫侯夫人犯下的杀人重罪铁证无疑,只要能尽快对卫侯夫人定罪,卫侯夫人一定会死咬卫兰灵不松口!”
“好。”孙丹应是。
“另外,叫润伊今晚来府里见我,偷摸着来。”
“是。”
时至傍晚时分,傅宰相归府,详细听李氏说了女儿的伤情,自然是心疼生怒又将傅思滢责怪一番。
“素来听闻晋国人生性野蛮、争强斗狠,这次若不是慕王爷前去開封城救你,你怕是都不能活着回来!”
傅思滢有些小嘴硬:“哪里有那么可怕……”
“怎么没有?”傅宰相板正脸面教训,“你能和晋国人结怨,无非是仗着有慕王府的护卫保护你。为父问你,若是此番你与洛家千金出游时,只有两家普通的随从保护,你可还有那番斗嘴争强的胆子?”
傅思滢脸面一烫,低垂头去,想想,低声说:“我怎么能是斗嘴争强?明明我们是受到欺负的,总不能忍气吞声,任人羞辱吧?”
闻言,傅宰相不满地训道:“你总是这样,只顾着先逞一时之快,不考虑后果!”
傅思滢抿紧嘴,轻哼一声,不赞同地不吭一语。
“都怪我和你娘,自打你小时候就对你极尽宠爱,而且你样貌出众,很少能令旁人舍得与你计较生气,所以时至今日,才把你养成这般吃不得亏的大小姐脾气!且看你妹妹芸芷就不像你这般易燥易怒!”
傅宰相到底不同李氏,李氏听闻女儿受伤,只顾着担忧照顾,而作为父亲就知道要教训女儿认清自己的问题所在。
没想到会得到父亲这种严厉的训斥,傅思滢咬紧牙,眼神倔强,一动不动。
傅宰相又道:“你虽然并非是刁蛮不讲理的性格,而且说你是明理是非黑白也对,可你咽不下一时之气的毛病真是太严重了!你是出身富贵没受过苦,有爹保护着你,如今又有与慕王的婚约为牵扯,拿慕王做靠山。爹且问你一句,一旦爹和慕王都倒了,你该如何自处?”
听到这话,傅思滢猛然抬头,满脸委屈憋闷地盯着父亲,没两息,眼眶里便溢满泪水。
瞪着双眼,不让眼泪落下。
但她无法回答父亲的问题。
过往一看到女儿这副可怜模样就会心软的傅宰相,这会儿虽然也是重重叹气,但依然把握住机会,忧心地警告道:“是不是非要等到你能依靠的人都倒下了,你才知道收敛自己的任性脾气!”
傅思滢顿时连连摇头,稍一晃动,便潸然泪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哪怕她前生临死前受过那样大的羞辱和苦难,但她终究还是一个臭脾气的女子!
父亲虽然一时语重,说她易燥易怒,但她知道,说得也差不多没错了。
她与前世不同之处,只不过是她的眼睛里更加揉不得沙子。她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羞辱和刁难,一时的忍气吞声也不愿意!
她从未吃过苦,闺阁时是名满皇城的相府大小姐,出嫁后何长易出人头地,令她受尽旁人羡慕,直至后来何长易造反成功,登基称帝,她更是母仪天下!
除了人生最后的几个月,她何曾受过委屈?她没有吃过苦,只是受过伤,所以她学不会忍气吞声是什么。
“可……”傅思滢遏制住哽咽的颤抖,看向父亲说,“当时受到奚家人那样的羞辱和怒骂,我若是忍一时风平浪静,便是要看着洛浅苏在我面前受委屈,便是要将自己给憋屈死?这样过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对于她的争辩,傅宰相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现在还在问忍气吞声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爹告诉你,避免日后的灾祸,就是对自己的好处!避免与人结怨,就是对自己的好处!”
傅思滢绷紧面目,心中倔强得很。
“爹听慕王说,你在离开開封城时,还与那奚家人有过挑衅,是不是?”
听到漠苍岚连这事都告诉父亲,傅思滢脸色一黑,闷出一声“嗯”。
立刻,傅宰相像抓住了傅思滢的把柄,伸出手指点她脑袋:“你是不是真傻,脑子里装的是木草?你明知那晋国奚家已经对你生恨结怨,为何还要做出挑衅行为?你是生怕对方恨你不够多?”
“我、我是想着……”傅思滢鼻声闷闷,“反正都结了重怨,我凭什么要受他的挑衅……”
傅宰相马上打断:“所以说你脾气大,一点委屈都受不了!”
李氏在旁边看到傅宰相把女儿的脑袋点得一偏一偏的,忍不住心疼阻拦:“你好好说话,动手做什么?”
傅宰相无语看一眼李氏:“我点点她都不行?慈母多败儿,就是你把她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傅思滢:……娘,对不起啊,牵连您了。
她不满地说:“明明是他先挑衅我的,他冲我比出划脖子的动作,摆明了是想要我的命,您让我怎么表示?难道要我冲他笑一笑,还是做出一副怕了的模样,说自己认怂?输人也不输阵呐!”
“呵,输人不输阵,”傅宰相闻言只觉得可笑,“古来两军大将对阵,讲究输人不输阵,你是大将吗?”
“我!”
“那个奚瑞否敢对你挑衅,那是因为人家有底气,他的底气来自于他自己的实力。他为什么对你挑衅?因为他压根就看不上你!因为他这个大将的对手,是慕王,而不是你这个小兵!”
傅宰相苦口婆心地给女儿分析:“你呢,只是一个小兵,你也配讲究输人不输阵?”
傅思滢被堵得结巴:“我、是我和他遥遥对望的,凭、凭什么我只是个小兵?”
“呵,你和他对望?你要是没有站在慕王爷的马车上,你要是周围没有半个人护着,你敢和那般凶神恶煞的狠毒之人对望?爹还不知道你?你最会看形势,你要是独自一人碰到奚瑞否的恶意挑衅,你怕是早溜了!”
蓦然,傅思滢想起自己流落荒岛和花娆碰上时,自己的东躲西cang。
爹说得没错,她肯定早溜了。
兵法第三十七计,从心为上啊。
见女儿被自己训得是面红耳赤,再也不嘴硬说出反驳的话,傅宰相的口吻这才略微缓和那么一点点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