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傅思滢点头,转而对容辰说,“容辰,你找地方去上身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哪里有需要改动的话,立刻便改了。”
闻言,掌柜立刻往后面领路:“小少爷,请随在下到后面厢房里去,您可以试穿衣服。”
容辰跟随掌柜去试穿衣裳,傅思滢则将挑选好的布料指给李氏看,问:“娘,您看这几块布料的花色怎么样?天气冷了,您也应该做几身厚衣服的新衣服穿才好。”
见女儿想要给自己买布料定衣服,李氏连不迭地摇头拒绝,可最后还是抵抗不得女儿的强求和撒娇,装似无奈实在满眼笑意地应下。
“你这丫头,就会乱花钱,娘有衣服穿,还做什么新衣服!”
傅思滢指着墙上挂着几身女子衣裳,对小丫头绿儿说:“按那几身的样式,拿这几个花色的布料给我娘亲做新衣吧。”
绿儿开心地连忙领路往后走:“好,那夫人请随我到后屋厢房去,我给您量量身形。”
李氏满脸笑意地和傅思滢一起跟随小丫头也去后屋厢房。
后屋的厢房有三四间,就是为了给客人试穿衣服或者是丈量身形准备的,没有客人的时候,裁缝和绣娘在这里面做工。
绣娘和裁缝正在为李氏丈量身形,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击声,紧接着就响起不耐烦的呼唤:“人呢?这么大的铺子,怎么连个看门的人也没有?!”
前面铺子正堂和后面的厢房只隔了两层木板和一条过道,所以正堂里的声响大一些,处于厢房里的人便能听到。
小丫头绿儿正和傅思滢、李氏在一个屋子里,留神她俩有什么要求,能及时认真记下来。猛然听到外间的声响,赶忙对傅思滢和李氏道歉:“夫人、小姐,小的先出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去吧。”
绿儿匆匆走掉,从隔壁厢房路过时,还听到掌柜在里面催促:“绿儿,来客人了,你快去招呼。”
“嗯嗯,我这就去!”
傅思滢不以为意,在无聊等候绣娘细致地给母亲丈量每一处做衣服需要注意的地方时,翻一翻绣娘给准备的绣花图册,打发时间。
外间的动静时不时地响起:“怎么半天才出来一个小丫头?你们铺子要是这样开,迟早得关门!”
绿儿连连道歉的声音模糊传来:“对不住夫人,厢房里有贵客定衣服,小的去照看了一下,没及时出来迎客。”
两次三番嫌弃没有人迎客的声音结束,另外一道稍显克制但语气也颇为不善的声音响起,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贵客?你家这种小成衣铺子,也会有贵客愿意前来光顾吗?我倒真好奇会是什么样的贵客?”
“呃……”
这话顿时把绿儿说得是哑口无言。
称呼客人们一句“贵客”,客人们自己都喜欢。这位夫人倒好,不认为会有贵客光顾这种小铺子,所以也是间接贬低自己不是贵客喽?
绿儿小丫头没有过多少应付难缠顾客的经历,一时语塞,脑子混乱,静了一下,磕磕巴巴地回道:“的、的确是贵客,挺贵的,我们铺子小,所以从来没有迎接过这般贵客。”
对此,被绿儿称呼为夫人的年轻姑娘讥讽地轻笑一声:“呵,井底之蛙罢了,也说不得你们如何。”
夫人身旁的侍女颇有几分不好相处,满是炫耀地说:“与其巴结那些是草是泥还真不一定的贵客,你这丫头还是尽心服侍我家夫人挑选衣服为好。若是让我家夫人满意,以后衣服都在你家挑买。”
绿儿不开心别人对傅大小姐的看不起,不过想着对方并不知道贵客就是傅大小姐,所以绿儿也不好生气,只能气鼓着脸颊忍气吞声地为这位夫人挑选衣服和布料。
模糊听到外间的这番动静,傅思滢稍微皱眉,喃喃道:“这位夫人的声音听着不仅年轻,还有点耳熟呐。”
“娘,”她问,“外面的这位夫人,是不是您认识的?我听着声音有一些耳熟。”
李氏静静听了两句,摇头:“娘听不出来,想来就算是认识,关系也并不亲近吧。”
“哦。”
既然娘同样没有听出来,那便罢了。关系不亲近,没什么见面打招呼的必要。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又听到外间那个不停在嫌弃铺子的侍女,不耐烦地问:“这都是什么衣服装扮?这一片纱一片纱的,你们铺子衣服没做好都敢直接拿出来卖?”
绿儿急忙解释:“不、不是,这是头纱,就是这么一整块一整块的。”
“头纱?”那位夫人问:“什么头纱,怎么用?”
“就像这样,”绿儿扯过一片头纱,手指灵活快速地将头纱包住头发,为客人示意:“您看,这样把头发全部包住,又能防风又能防脏的,关键是只露出眉眼无五官来,女子们戴上都好看漂亮。”
“哦。”
见绿儿戴起来的确是好看,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夫人应一声,有样学样地拉过一条发纱,往头上包裹。
正包着,又听绿儿说:“这是傅大小姐想出来的装扮,傅大小姐戴着极为精致漂亮,让人移不开眼。所以现在就是城中姑娘们最喜爱的打扮了!我们铺子里的头纱卖得……”
话还没说完,便听那年轻夫人突然嗓音发狠,凶恶低沉地对绿儿训斥道:“闭嘴!”
绿儿一怔,看着对方,不明白自己是哪一句话说错了,惹到客人。她喜欢傅大小姐,今日傅大小姐也正巧来到她所做工的成衣铺子,所以她就忍不住夸赞傅大小姐几句,哪里不对吗?
“那种女人的妖媚装扮有什么好学的!”
一声怒骂响彻铺子,整个成衣铺的人都听入了耳中。大家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动作,两只耳朵竖起来,注意着外间动静。
其中,自然是傅思滢最尴尬。她甚至都感觉到正在给娘亲丈量身形的裁缝和绣娘,目光好奇地不住瞥她,应该是不明白为什么傅思滢会被别的女人骂作“妖媚”。
实话说,傅思滢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她耐着性子继续听。
绿儿见对方一边骂着,一边恼火地将手中的头纱从头上一把用力扯落下来,甩到地上。
那可是发纱啊,只是薄薄的几层纱,对方动作如此粗鲁,发纱毫不意外地被对方头上所佩戴的花钿珠钗划破。
好好的发纱,眨眼间变成破布。
绿儿心疼地将发纱从地上捡起,见对方带着侍女恼火地转身往外走,心中一惊,急忙呼唤:“夫人,您把头纱扯破了,这、这发纱您得买下才是!”
“你说什么?要我买下?”
对方嗖地转身,语气更加充斥戾气:“你敢敲诈我?”
“我、我没有,是夫人您、您自己亲手把发纱给扯破的啊……”
“笑话,我才多大的力气,能把你的发纱扯破?那只能说明你这纱本来就是破的!”对方冷笑,“既然是做傅思滢的装扮,那破了就破了吧,或者你去找傅思滢给你赔银子!”
听到外间的动静,实在不是小丫头绿儿能应对得了的,掌柜匆忙忙给容辰道歉一声,然后走出后屋去前堂处理。
容辰穿着刚刚换好的一身新衣,来到隔壁,敲敲门,进去:“长姐,看来外面的那个夫人不喜欢你。”
傅思滢刚站起身,打算出去看看对方的庐山真面目,见容辰过来,便让容辰陪着李氏。
“你陪着娘,我出去看一眼。”
李氏叮嘱:“别惹事。”
“都是事惹我,我哪里惹过事。”她张嘴便道。可是这句话,没有人相信。
傅思滢是真的好奇外堂是何人,她不记得自己有与已经嫁为人妇的哪家哪府的小姐结怨。
外堂,掌柜正诚恳地对客人道歉:“是我这小丫头惹了您动怒,实在是我们的过错。可这头纱的确是您自己弄破的,您看,这纱上面被划破被勾丝,您头发上的花钿还勾着丝呢。”
“与我无关!如果这个小丫头早说是傅思滢的装扮,我根本不会往头上盖。我还觉得晦气呢。”
傅思滢露头一看,谁呀,这么嫌她晦气。
这一瞧,呦,她顿时两眼放光。
竟然很久不见的老熟人呢,夏素昔!前几日还听连王说起过,今日就遇到了,也真是不经念叨。
哈哈,夏素昔竟然敢自称是夫人。夏素昔算是哪门子的夫人?
一个连王府的小妾,还是个不敢自报家门的小妾,丢尽夏家的脸面,这会儿出门在外倒是装模作样地摆起夫人架势。是仗着没有人认识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