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音别有深意地冷笑:“这一路的咒骂呢,眼看着到了府衙,呵呵,却精神不济了?”
这话摆明是在说卫兰灵装晕。跟随傅思滢久了,晴音如今说起话来,也是夹棒带棍的:“真是好巧不巧,偏偏在这时候昏死过去,真会挑时候哇。”
闻言,小李氏立刻维护道:“兰灵她是真的病得太重,晕了也就晕了,哪里还知道挑时候?她要是知道挑时候,在卫侯府的奴仆将她强行带回卫侯府的门前时,她早就该装晕了,该一晕不起!”
晴音瞥小李氏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没说话。
两方持不同意见,皇城府尹则是不糊涂的,吩咐捕快上前去将卫兰灵摇醒,并严肃地道:“这是个毒妇,手段花样多着呢,不得不防。就算她是真晕了,也给本官把她叫醒!叫不醒就拿水泼!”
而卫兰灵呢,肯定是在装晕啊,哪怕小李氏有多情真意切,是假装就是假装。知道卫兰灵在装晕的清伊和润伊,也双双再次借此机会假扮一回忠仆,拼命地拦住捕快,不让捕快叫醒卫兰灵。
“我家主子病重,经不得几位官爷的野蛮叫醒啊!”
一边充足摆出保护的姿态,一边被捕快强行拉开,这才足够。
捕快靠近,装晕的卫兰灵当然不会真的等捕快对她动狠手了才苏醒,只用捕快在她肩膀上拍打了拍打,卫兰灵便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睁开迷茫的双眼。
“你们……咳,是谁……”
对于其他的犯人,捕快哪怕是手段柔和,也会重重拍脸叫醒。然而卫兰灵一脸的伤痕疤痕,让捕快都不愿意下手,只愿意拍打她的肩膀。
卫兰灵苏醒睁开眼,配着一张伤势惨烈的脸,捕快见之更急急撇嘴,连忙后退回去给府尹复命,不愿意在卫兰灵身旁多停留片息。
“大人,卫氏女醒了。”
皇城府尹不悦地看向小李氏:“这不是轻轻一拍就醒了吗?若是真的病重昏死过去的,能这么轻易便清醒?”
对此,小李氏无言以对,可也庆幸女儿没有事。被拴着绳子隔着距离看向女儿:“兰灵,兰灵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傅思滢神情冷淡:“我让人带你们母女到这里,不是让你们展现母女情深的。”
说罢,看向皇城府尹:“府尹大人,卫兰灵此人就在这里,您看看她现在的模样,然后决定她能不能养病休息两天。您做下决定之后,再费一费心神,替晚辈解决一下总是遭受小李氏骚扰一事。”
小李氏依然很委屈:“我没有总是骚扰你,我只是听从卫侯的话来寻你管事,如何错在我的头上?”
“呵,还是嘴硬,”傅思滢冷笑,“听从卫侯的话?”
这时,皇城府尹果决地说:“卫氏女看起来虽然体弱病重,但是只要还能站、还能走,就必须要去扫街!这是皇上的圣意,未有犹疑!现在本官再说小李氏惊扰相府一事。”
看向清伊和润伊:“你们这两个丫头,小李氏在向卫侯求情时,你二人是否在周围?”
清伊和润伊怯怯点头。
“那如实招来,卫侯是怎么对小李氏说的,才会让小李氏去寻傅家长女求情?”
被府尹询问,清伊先是一缩脖子,然后偷偷看向小李氏。这一反应立刻得到府尹的厉声喝斥:“本官让你如实招来!另外,本官向你问话,你是不是应该跪下回话!”
府尹明显示威,清伊故作一惊,“扑通”一声重重跪地:“大人,奴婢、奴婢……”
润伊同姐姐一样跪在地上,在清伊表现出难以回应的时候,润伊好像是胆子小经不住府尹的恐吓一般,哭泣着迅速回话。
“大人,卫侯爷说府尹大人能决定我家小姐是否可以休息,但傅家大小姐手眼通天,求傅大小姐也有用。只要傅大小姐同意让我家小姐休息,我家小姐就一定能得到休养的机会。还说、还说我家夫人把和相府的亲戚关系给祸害掉了,现在到了不敢求人的地步,只能后悔。”
听到润伊果真是实话实说,把所有一切都说了,府尹沉稳严肃:“还有呢?”
“还、还有……哦,还有就是我家夫人听卫侯这样说,就说去寻傅大小姐求情,让卫侯爷先不要为难我家小姐,而夫人临走时,小姐还念叨着不想让夫人去求傅家大小姐。”
妹妹润伊把什么都说了,清伊则是初露哭声,好似是怨恼妹妹胆子太小,府尹只是稍微板正了面孔,妹妹就被吓住,把一切交待清楚。
傅思滢说:“大人,您听到了吧,卫侯告诉小李氏此事应该去求您,然后又说一句也可以来求我,结果小李氏就来求我了!她为什么会选择我,而不是前来府衙恳求大人您发话,还不就是看在我好欺负的份上!”
说到这里,傅思滢再次表现出怒意,大步走到小李氏和卫兰灵之间,左右看看这对令人厌恶的母女。
“为什么会觉得我好欺负?不就是仗着与我有姑侄、表姐妹的关系?”
她先是逼近小李氏质问:“连皇上都下旨恩准你我断绝关系,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你违抗圣旨,想得到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是吗!”
小李氏虽然没有被吓到瘫坐在地,但整个人缩起来佝偻着身躯站立,很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老鼠。
“不、不,我没有、我不敢……”
傅思滢一转身,再大步走向卫兰灵,站在平板车一旁,眼神睥睨不屑地近距离打量卫兰灵满脸的伤痕:“卫兰灵,我不管你是出于有自知之明还是出于对我的怨恨,所以才出言劝阻你母亲不要来找我求情,我再一次郑重地警告你:往后不要妄图与我攀亲带故,不要再想着能骚扰逼迫我!”
在卫兰灵满眼怀疑惊惧的眼神中,傅思滢斩钉截铁地说:“你往后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与我毫无干系!对你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冷眼袖手旁观的陌生人!你和你的母亲,还有那个粗鄙不堪的王老妪,以后少出现在我相府所有人面前恶心我们!”
听着傅思滢的一字一句,卫兰灵颤抖不已。看到傅思滢说完这些话后便扭头离开,卫兰灵眼中的怀疑之色终于全然消散。
终于,她打消了自重生以来的心中怀疑。她判断傅思滢的确不是和自己一样为重生之人,因为她知道如果傅思滢也是重生的,那傅思滢根本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她,势必会和她斗个你死我活,哪里会如此宽善地不趁她病、要她命?
确定了傅思滢不是重生之人,眼下处境虽然十分不好,卫兰灵还是在心底大松一口气。
她最是害怕傅思滢是重生过来的,那样的话,她再无半点想要翻身的心思了。
傅思滢有意针对,她想要翻身,难于上青天!
傅思滢回到皇城府尹身旁站定:“大人,今日晚辈带着她二人前来不为别的,只为请求大人做主,对小李氏今日骚扰相府之举予以惩戒!”
她开口惊人。听到惩戒二字,小李氏浑身大震,惊愕看去:“不!”
傅思滢满面坚定狠色:“省得她们因为不受到惩罚,便总以为能放肆行事,以至于竟敢整日在相府门前大呼小叫,扰人清净!大人,请务必为晚辈做主!”
她都这样说了,府尹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没错,小李氏再次惊扰相府,正是抗旨不尊,本官有理由对这妇人判下惩戒、以儆效尤!来人,将小李氏押下,杖刑十次,不得应付了事!”
有一句“不得应付了事”的叮嘱,府衙中的官兵们就明白,这次杖刑是要使用真力气的。
一听娘亲要遭受杖刑,卫兰灵瞬间慌神,连忙撑起身体坐起,双脚落地。结果一下车,还是体弱得直接瘫软在地。
卫兰灵顾不得自己,连连对府尹重重磕头:“大人,求大人绕过我娘!十次杖刑,她如何承受得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并没有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不该承受这般惨重的刑罚啊!”
对于弱女子来说,十次杖刑有可能真的会被取了性命的。
卫兰灵知道府尹警告了府衙的官兵不准留力气,所以哪里能不担心小李氏的死活。
府尹皱眉,似乎是有点察觉十次杖刑比较重。他方才是出于安抚傅思滢的怒意才脱口而出的刑罚,而眼下听卫兰灵这么一说,的确,小李氏并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十次杖刑是严重了点。
只是眼下,该不该责罚以及责罚的轻重,都已经不是府尹能决定的。侧首看向傅思滢,低声道:“思滢以为如何?”
傅思滢自然不会以为如何!
“既然大人已经下令十次杖刑,行令不便改,便对小李氏施以杖刑十次!”她毫无动容。
卫兰灵万万想不到哪怕傅思滢不是重生之人,也会行事如此狠毒,当即大叫:“傅思滢,我娘并没有招你惹你,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当即,傅思滢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并没有招我惹我?”
她一声冷笑,直直看着卫兰灵:“你被卫侯夫人害死埋在外城时,你娘认为是我耽误了救你的时辰,在卫侯府当众拔出匕首要杀我,这叫并没有招我惹我?!卫兰灵,我只是不说此事罢了,并不意味你娘亲就十分无辜!”
卫兰灵并没有听过此事,立即怔住,完全不相信地摇头:“不可能!我娘怎么会有胆子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