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此时的一声感叹,不知是在说自己的人生,还是在感慨正当年的这代人。
“爹,你们路上多加小心,我怕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到底是放心不下他们的安危,陈靖远即使心里清楚,云沐阳能够做下这个决定,就一定不会放任旁人扰了西北军的正常军务。可为人子的,哪里就真的能完全的放下心来了呢?少不得想要多嘱咐几句,只怕他们在归途和以后的岁月里有什么闪失。
“你小子咋跟月柔一样,唠唠叨叨的没个完!真是……”话说到一半,陈渊就说不下去了。不光是因为方才他的话中言说自家小子实在啰嗦,还有就是提及了已经病逝的镇西将军夫人武月柔。那个柔柔顺顺的女子,是陈渊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遗忘的存在,同样也是陈靖远童年回忆中最美好的一部分。
“不提了,不提了!爹会多注意安全的,你也是,别让你娘亲在天上担心!”匆匆交代了一句,陈渊就直接转身去收拾自己的包袱,没有让当儿子的看到他眼中闪动的泪光。
纵使贺兰州并没有多言语些什么东西,不过他也清楚,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再多说什么,自己闷头收拾行装也就是了!免得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付,到时候惹起大哥的伤心事,倒是自己的罪过了。
“好!”陈靖远只是低声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看他呆愣住的神情,大概已经陷进自己的回忆之中。
城北的小客栈之中几人沉默不语,京郊缘觉寺中的若尘轩中却在谋算着另一出大戏。
“已经送信儿过去了?”元康帝此时立在书案后的高耸的书架前,从上面拿出一本手抄的《妙法莲华经》随手翻看着。与此同时,就如同对着空气说话一般,冲着中厅问着话。
随着元康帝的话音落下,一个迅疾的身影从屋内的横梁之上翻飞而下,在空中转动几分稳住了身形,才借势站定在中厅铺着的如意缠枝国色天香图案的绒毯之上。大抵是绒毯厚实,从横梁那样的高的地方翻身而下,这人落地时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卑职已将密旨亲手与皇后娘娘,请圣上放心!”只见从横梁上翻飞下来的男子单膝跪地,将头低垂在胸前,十分干脆利落地回答着。单看到他腰间挂着的那枚白玉质地的腰牌,就能够多多少少猜到此人的身份。
元康帝身边的锦衣卫拥有着极其严格的等级划分,并不是寻常的军队建制所能相比的。一般来说,最低等的锦衣卫成员在内里被称为林组,意思就是像山间茂密葱郁的树林一样无孔不入,用以完成帝君交代下的刺探任务。林组一般都是身着青衣,腰间佩戴的锦衣卫腰牌则是橡木质地,上覆黑漆以金粉描绘一个篆体“锦”字。其次就是于内里被称为翼组的等级,意思就是如同鸟雀羽翼一般俯瞰天地,用以完成帝君交代下的监察任务。而翼组一般身着赤红衣色,腰牌则是象牙质地,更于其上雕琢菱窗纹路。而最高等的便是于内里被称为翎组的存在,光是从它以元康帝的名讳命名就能够看出,翎组才是元康帝真正的心腹,专门负责元康帝派遣下的特殊任务,就连佩戴的腰牌也是白玉质地,分外精致。而且对于身着的飞鱼服颜色并不统一,他们有人身着紫衣,有人身着墨衣,有人则身着与林组近似的藏青色衣衫。而眼前这人正是身着藏青色飞鱼服,腰佩白玉腰牌,可不就是翎组最明显的标志吗?
“沐儿的人没有发现你到此吧?”如此小心谨慎的模样,却是不能知道元康帝这时候到底在谋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