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了净禅师方从屋中走出,一眼就认出了云沐阳所在地位置。
“可是解了仇怨?”缓步行至云沐阳身后,了净禅师突然出声,以十分低沉的声音询问着背对自己而站的云沐阳。
“师父……”并没有直接回答是与否的云沐阳低声唤了声,由于他背对了净禅师而站,还略将头垂在胸前,更是让旁人瞧不出他此时的脸色,只能从说话的语气上来判断这人的心思。
“嗯?”了净禅师有些惊讶,如此无助的声音竟然从自己这个向来坚韧的徒弟口中发出,而且还是在见过那人之后。虽然了净禅师能够大概猜测到他们兄弟二人的谈话内容,可其中的细节之事,倒真的无法想象了去。当然,他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云沐阳此时地情绪变化皆是从那句“切莫谢错了人”开始的。
“若是徒儿做出了忘恩负义之事,您说佛祖会原谅徒儿吗?”院中骤起的秋风夹杂着云沐阳分外不确定的声音传到了净禅师的耳中,随后了净禅师就看到云沐阳一直垂在身侧的双手在一瞬间紧握成拳,看着他略带颤抖的动作,就能够想象云沐阳是强忍下了心中多少情绪,才将这些话问出口的。
“佛祖之语并非吾等能够揣测,佛之评判亦是不可与俗世而语。”了净禅师的答话像是回答了云沐阳的问题,又像是没有回答。这种似是而非的答案显然并不是云沐阳想要的,而这些言语背后的深意,如今的云沐阳亦是不能参悟。
“是啊,若是佛祖能够理清俗世是非,也不必再说度人出苦海了!”一直低垂着头的云沐阳突然仰头看向澄澈的天空,似是有感而发地说出这些话来。只是他感叹的声音甚小,立于其身后的了净禅师怕是并没有听清楚这些言语。
半晌之后,云沐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转身看向了净禅师,恭恭敬敬地说道:“师父,过几日就是徒儿大婚之日,恐怕届时不能亲自到场聆听您的佛法大会,万望师父见谅!”
话虽如此,可了净禅师并没有将自己徒儿不能到场之事视为遗憾,反而是要云沐阳一定用心准备,要不可辜负了相许之情。
相较于缘觉寺中的云沐阳而言,早前离开了凉亭的依晴早已经出了缘觉寺山门,纵马疾驰在官道之上。
直到不经意瞥见前方的大树上挂着根随风飘扬的绦带,依晴才渐渐放慢了速度,下马之后来到了那棵大树之下。
她牵着马在那棵大树下绕了个圈,似乎是在仔细寻找着什么。下一刻,她就伸手附在了粗壮的树皮之上,细细摸索着其上的细密纹路。
“山神庙?凤舞姐怎么会将那些人引到那里去?”扶着树干的依晴自言自语着,并没有发现有人在慢慢靠近着她。
突然,依晴心中突然有些异样地感觉,似乎是有什么对于自己分外重要的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翻滚。就在她微蹙着眉头思考着的时候,不经意间就发现自己抚摸着的树干上竟然多出了一些阴影。
背后有人!这个信息出现在依晴脑海中的同一时刻,她就直接转过身来,想要看清楚来人的相貌。
“怎么是你?”直到依晴看清楚身后之人的相貌,才将悬着的一颗心安放下来,语气放松地问了一句身后之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看样子,你很不想遇到我啊!”来人正是先前在团圆节宫宴上遇到的肃国公府二公子宁飞羽,只不过,现在的他给依晴的感觉倒不似一个与之同岁的少年,这番言语竟有些二十郎当岁的纨绔公子模样。
“没有,只是有些好奇宁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罢了。”掩下心中的疑惑,依晴说话的时候语气甚是淡然,却在有意无意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人的举动。她那一日在宫中遇到宁飞羽的时候,就隐约间有股熟悉的感觉,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如今,这种感觉愈加强烈,这不得不让依晴起了探究的心思。
“好奇?这可是钦傲通往各地的官道,我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吧?”宁飞羽满脸含笑地看着依晴,似乎是有意在与其搭讪一般,却少了一丝轻浮之态。
“是小女子口误,还请公子莫要见怪!”说罢,依晴就想要牵着自己那匹马赶紧离开此处,毕竟凤舞此刻应该还在山神庙中与那些人周旋才对。
“诶,韩姑娘怎么一见了我就要跑呢?我又不像要吃人的老虎,何必躲得这么快?”不知是何缘故,宁飞羽一见依晴要离开这里,赶紧就黏了上去,一副不想让她离开的模样倒是做得甚是明显。
时间紧迫,依晴可没有功夫在这里与这个豪门公子耍嘴皮子。她停下脚步,语气甚是严苛地说道:“宁公子,想来你也清楚,我可是圣上钦点的宸王妃!若是你再这般纠缠,不知肃国公会不会因此受了什么责难呢?”
依晴这话说得也极有道理,钦傲帝君的儿媳妇还轮不到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指手画脚,也绝不会让其讨到一丝便宜。话里的威胁之意甚是浅薄,很简单,倘若你宁飞羽还要一再阻拦我的去路,那就等着我在圣上面前告上一状,让肃国公府吃不了兜着走!
相较于国公府的颜面而言,还是皇家自身的颜面要更胜一筹了!
看着依晴甚是严肃的态度和分外威严的话语,宁飞羽并没有如同依晴想象的那般,对于自己的行为有所收敛,反而是在听过这些话语后,脸上多出一抹看不清含义的微笑。
“无妨,我相信韩姑娘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宁飞羽说得甚是笃定,就像是抓住了依晴的命门一般,认定了依晴不会将他纠缠自己的事情推到元康帝面前。
“哦?宁公子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圣上会将皇家的颜面放在一旁,只为了肃国公府?”因为十分清楚元康帝的性格,依晴不紧对宁飞羽的笃定举动有些想笑。别说肃国公府,就算是当初的敬国公孙瑾泉与元康帝素来以兄弟相称又怎样?还不是在触碰到云氏皇族的颜面与权势之时,成了不可说的禁忌?连孙瑾泉都是如此,区区肃国公又哪来的颜面,敢与帝君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