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为兄的怎么当初没瞧出这韩姑娘还有如此一面?莫不是你私下里藏了去?”端坐在主位处的云逸阳只看到了依晴脸上的从容,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紧握在一处的小手。而他的言语中想要表达的,也不过是想借机揶揄自己这个弟弟罢了,再无旁的什么用意。
与云逸阳的轻松神情不同,云沐阳将视线聚焦于依晴身上时,察觉到了她略显紧绷的肩膀与一直收于袍袖中未曾拿出的小手,心中就隐隐挂了些担心于其中。他略含糊了几句,将三哥搪塞了去之后,想要走下位子去宽慰依晴一番。但这念头才生了出来,便直接被一道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所有。
一直捏着那只狼毫碧玉笔在宣纸上挥毫的文燕,此刻已经将玉笔放置在了翠竹松泽圆砚的一侧,而盈翠的碧玉与质地厚重的圆砚经过碰撞,发出了一声极为清脆地声响。这声音也恰好提醒了一旁看戏的众人,提醒着她们好戏已经开场了!
只见文燕将狼毫碧玉笔放置在一旁后,又捻起了身旁侍女递上来的锦帕,细细擦拭着手上沾染的墨迹。“两位殿下,宁二公子,臣女这次所比试的就是诗书两项,还请众人品评!”一边说着,文燕一边示意着身旁的两个侍女将那副已经写好的宣纸小心翼翼地捻了起来,展示给与会众人和云氏两兄弟一看。
而她自己,则是极为挑衅地看向了一旁表现极为从容的依晴,似乎想要拆穿了她的那层从容假象,将她彻底打压在谷底,再无翻身之可能!
“老实讲,文燕这功底真的不是旁人能比的,且不说师从书术大家郎俊岳,单就是这笔端正的笔触风范,也是远胜旁人的!”
“要本小姐说,文燕她这是取巧!八雅八项,她竟然直接将诗书两项比试合在了一处,这不是直接让韩四姑娘直接输了两场嘛!”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到底是文家人的心思猜不透,竟就这般赢下两场,还真是好算计!”
“怎么?谁说文燕就一定是赢了?人家韩四姑娘都还没出手呢,就直接让你们这起子说成了输了两场!这未免也太看不起韩四姑娘了吧?”
难得有人能够替依晴说上句公道话,依晴适时地转过头来望了一眼,不出她所料,那人真的是方才那位“玉儿”姑娘。看来,唐家这位小姐同文燕是真的不对付,不管是否有心维护自己,她都尽力替自己言说争辩着。
待这两个侍女将书写好内容的宣纸送到主位处时,正经过了依晴身边,让她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也让她见识了文燕的书术造诣。当下,依晴也不多言语表达什么,只是将一直交握住的小手骤然松开,连手上方才生起的薄汗都渐渐消退了。
“好!文家千金确实得郎俊岳的真传,虽不似郎先生的力透纸背,却也更显出女儿家的娟秀!”看了看两个侍女展示在眼前的宣纸,云逸阳也实话实说,对文燕的作品作出了最为客观中肯的评价。只这话中的意思究竟是褒是贬,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自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的。
“文姑娘,这内容是……”仔细品读了一番之后,云逸阳看向了条案前站着的文燕,有意让她解释了其中的深意。
“一卷珠帘掩月门,谁明玉影簇满盆。妍妍花语解人意,潋潋景斓掬芳魂。庭深曲处饰闺帷,茎瘦植娆香无痕。芸然瑰丽悦卿伶,不晓已临天近昏。臣女对燕王殿下府花园中的那簇秋海棠极为喜爱,便做了这首咏秋海棠的诗作,借以表达臣女对其的感情!拙作不堪,恐伤大雅!”被问到的文燕随口便将自己作出的诗吟诵了出来,虽然自己刚才极为得意地向韩家四小姐挑衅着,可这官话还是该如此言说的。不若如此,她也唯恐落了一个妄自尊大、目无尊上的口实!
“秋海棠?哈哈,没想到本王府中的秋海棠还能得了文家小姐的垂爱!说来也是巧了,往年府中的秋海棠早已经败落,可今年的花期倒是比往时更长久了些!许也是它们有了灵性,想得文小姐的垂怜吧!”即使云逸阳这等洒脱性子之人最瞧不得如此辞藻华丽,又偏于堆砌的诗作。到底是不想同文家翻脸翻得彻底,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些旁的,让文燕听来倒像是多欣赏她的诗作一般!
“谢燕王殿下赞,臣女实不敢当!”听着云逸阳的话语,文燕心中早就乐了个开怀,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骄傲,做出一副不骄不躁的谦卑态度。只她在行礼起身以后,却状似有意无意地看向了依晴的方向,眼中的挑衅意味更为浓重了几分!
“韩四姑娘,轮到你了!”主位上的云逸阳自然是主持这场比试的不二人选,身为宴会的主办者,倒也有资格撑起整场的比拼。
“是!”被提点到的依晴上前了一步,先是盈盈一拜,算是算了自己的礼数,这才看向宁飞羽,示意他将备下的东西拿出来。而接到眼神示意的宁飞羽自是不敢怠慢,直接命人抬来了一块同宣纸相同大小的木板,安置在了方才文燕用过的条案之上。
“文姑娘,可否借您的玉笔一用?”依晴的言语极为谦恭,丝毫没有依仗宸王怜爱的娇纵之气。在得了文燕的颔首之后,才拿起了被文燕放在了砚台边的狼毫碧玉笔,在木板上书写着一些让一旁文燕看不懂的符号。而更让文燕不解的是,依晴在书写的时候,除了书写了许多让人看不懂的符号之外,还每写一字便重新沾染砚中浓墨,导致每个字都呈现出一副墨迹不干的状态。
“民女献丑了!”待将笔放下之后,依晴笑着看向主位上的两人,脸上并不见一丝紧张神色,倒是极为自信随性。
“这?这算是什么?”文燕瞥了一眼木板上的符号,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本想言说韩家四小姐这一番举动完全是故意的举动,可这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宁飞羽截了过来。
“文姑娘自然是看不懂的,这字,要如此来看!”说着,宁飞羽便示意身旁的仆从,将一张与木板同样大小的宣纸缓缓覆在其上。待宣纸将木板上的余墨洗净之后,才命他们小心的将宣纸捻起,展示给众人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