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疼痛的感觉,或许早就已经麻木了吧——
伊寻羽在心中默默的想道。
似乎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同龄人因为疼痛而嚎啕大哭,她受伤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如何止血。
不是不疼,她对疼痛的感知也和其他人同样清晰,也同样知道应该避免受伤的道理。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难对这种疼痛给出一点面子上的反应,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一直都是……她只是能感知疼痛,然后去用近乎‘品味’的态度,去静静体会这种感觉。偶尔,也会在其他人面前装出正常人应有的表现。
和坚强无关,对此伊寻羽始终认为是自己脑子里哪个地方缺根弦造成的,可惜至今没有找到证据。
现在感受的,则是和牙疼十分相似的感觉……你知道自己在疼,也知道这种疼来自于自己的身体,但却就是找不到你哪里在疼,然后又因为这种疼而变得死去活来。
那是让人恨不得把自己像是毛巾一般拧上几圈,以此获得片刻安宁的感觉。
挺难受的、
灵魂的层面上,领域的强化反馈与紫火的冲突已经越加强烈,这种感觉就好像体内有两股劲,明明都属于自己却彼此针锋相对,呈现出~水火不容的态度。
虽然是自己的能量,但这种修炼所带来的正向改造却无法被控制。
而她体内所剩不多的紫火,一方面要用于维持灵魂不至于破碎,另一方面又要抵挡来自于领域的改造之力。
此消彼长之下,紫火已经难以继续维持。
这也是伊寻羽为什么要离开冰屋的原因——就像是之前说的一样,在这里叨扰这么久,走的时候再把家炸了就太不好意思了。
闭目间,伊寻羽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紫火的越加虚弱,随着体内能量逐渐增强,造成的强化反馈也越加强大。
紫火本就不多的存在空间被进一步压缩,消散中,渐渐露出了被保护下的灵魂。
这种感觉比在寒风中脱掉最后一件衣服更加深刻,就好像此时被剥掉的是身上的那层皮,直直的露出皮肤之下的鲜红的肌肉……脆弱的灵魂在寒风中体会着失去重量的感觉,仿佛被刀将一片片薄片片下飘飞。
比烛火更加微弱,比火柴余烬更加轻微的紫火,在一阵颤抖中,终于还是熄灭了。
感受着这一幕,伊寻羽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冰冷顺着灵魂攀附而上,灵魂的温度渐渐降低。思维在这颗无比清晰,闪过的记忆中,伊寻羽自认为已经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但不知为什么,失去紫火固定的灵魂却没有就这般消散,而是被寒意包裹着,在颤抖中又渐渐稳定了下来。
静待片刻,除了觉得有些冷,灵魂再无任何不适的症状……就好像,已经稳定了的样子。
“……”
睁开眼睛,伊寻羽张了张嘴,露出一丝苦笑。
她已经说不清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做好【theend】的准备,然后又心情微妙的重新继续。
这种感觉就好像蹦极,眼看着掉下去,然后脚上有根绳子又把你拉了回去,甚至还反复弹着,晃悠了好两下。
想说脏话、
至于原因,短暂的思索中伊寻羽已经反应过来了为什么。
虽然伊寻羽对真实之眼的依赖还没有达到没有就会死的地步,但对于这种从出生就一直陪伴自己的东西,肯定会下意识将其当成一种理所应当,并在失去后保留着大量基于此的习惯。
比如现在,哪怕感知外界的手段是猜,但伊寻羽还是习惯于将自己的猜测以‘肯定句’的方式进行记忆。
即,她会下意识将自己的‘猜测’当做事情的‘真~相’。
她觉得紫火用完了自己就会死,于是她便将其当做了一种事实。但事实上,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种猜测是正确的。
沉睡前的简短对话中,卡撒曾经说的,在伊寻羽提出‘现在的我究竟是伊寻羽还是安妮’问题后的回答——现在的伊寻羽和从前并无区别。
这句话并非一种安慰,也不是卡撒满不在意的说辞。
在撕裂灵魂时,伊寻羽确实是将自己‘安妮模式’的那部分灵魂撕下扔出。灵魂外的紫火,也是出于能量自发护主的保护机制,保护着伊寻羽那部分灵魂不至于因为残缺而消失。
但是,安妮模式终究只是‘模式’。当紫火散尽,伊寻羽的灵魂残片也只是从安妮模式中结束,然后重新回到了伊寻羽原本的状态。
修炼冰之道后凝聚的力量体系,在紫火消散后接力跟上,再一次护住了伊寻羽的灵魂。而这其中,也有伊寻羽曾经修炼过冰之道,灵魂对冰的亲和性并未消失的因素。
造成眼前现状的原因有很多,但伊寻羽最想说的却是简简单单的‘造化弄人’四字。
她并不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相反,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似乎总是带着一种恶趣,让她不断在不上不下的边缘处徘徊。
如果没有扭转大局的能力,这些小小的幸运不但不会让她感到希望,甚至是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看来是不会炸了。”
一边,冰之女神仰头将瓶中白酒一饮而尽,随意的说道:“难得你有心情给自己打扮啊。”
“呵,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就当演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