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照清离秦自得较远,眼见利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穿破门扇上的纸而来,他却没法及时将那箭截下。
秦自得不能死,他得带秦自得和这只小狐狸回京城,交由大理寺处置。李穆川在雀州扎根十六年,不是他一个言照清能独自连根拔起的,更何况今夜这一役,已经打草惊蛇,李穆川怕已经率着废太子党逃遁出去。
言照清心有余力不足,眼看那利箭要射入秦自得胸口,从旁突然起了一只瘦而苍白的手,迅疾将那箭一捞,并将秦自得推了一把。
那一推是用了全身的气力,圆滚滚的秦自得自凳上往侧边倒,双手被捆在后头,一时半刻起不得身,挣扎了几下往后看,双目瞪大,眼中满是讶异。
阿弥?!
“阿——”
秦自得想将那名字叫出口,但抬眼瞧见言照清大步流星走来,及时止住了。
看见言照清将地上那瘦弱的人儿的手臂一提,像拎着一只什么软软的小狗子,秦自得心中发狠,就地躺倒,屈膝往才被言照清提起的阿弥身上胡乱用力踢,也不出声,尽量叫自己面上浮现咬牙切齿的恨意。
阿弥重重挨了两脚,又突然被人猛力提起,只觉得头重脚轻,半昏半醒之间有些发愣。只能将沉重的眼皮尽力睁着,莫名其妙看着发狂发疯的秦自得,手上的箭还紧握着没放,拇指用力抵在箭尖上头,温热的血顺着她的抓握流出,自各个指缝渗出,又顺着箭身往下滑。
秦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好似同她有个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似的?
阿弥发着愣,被言照清粗暴拖到棺材里头,棺材板在她眼前一盖的时候,脑海中还尽是秦自得那双恨意滔滔的眼睛。
接二连三的冷箭自外头飞射进来,被排在门后的人质们痛声高喊着,“自己人,自己人!”
冷箭不停,刀枪无眼。
惨叫连连。
言照清将阿弥塞到棺材里,重重的盖板盖得只留下一条缝,又立即回身将秦自得拉到棺材后头,免得他死在乱箭之中。
若说言照清方才还有些以一当十的把握,现今又不那么确定了。
冷箭嗖嗖不停,站在门后的人质早就已经被射死殆尽,言照清拉着秦自得躲在棺材后头,瞧了一眼在房中找到躲避冷箭地方的执金吾,一掌举高,倏地握拳。
灭灯。
几乎是立即,房中各处燃着的油灯或是灯笼被执金吾打灭。
外头夜雨甚重,乌云蔽月,天上一丝月光都落不下来,房中灯火一灭,里外里就都是黑,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冷箭一下子停了下来。
言照清屏息,听得外头一阵不安的骚动。雨越下越大,逐渐掩盖所有声音,房中气氛绷紧,剑拔弩张,言照清知所有执金吾都是一触即发的状态。
手中的秦自得用力挣了一挣,遭言照清狠戾拉回远处,跌坐在地,头重重撞了一下棺材,惊得里头的小狐狸用力捶了两下棺材板。
盖板厚重,她起不开。连言照清之前都是用了全力,在执金吾的协助下才能推开的。他方才为了将这只小狐狸塞到棺材里头盖好,将此前被脱落在地的棺材板用脚挑起来,现在脚背还在作痛,大腿肌肉还在发麻。
“咚咚”敲击声,惹得言照清心烦,也不知道在外头雨声的掩盖之下,外头的人有没有听到棺材的敲击声。言照清想重重在棺材上捶一拳,叫里头那人停止,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手上攥着的秦自得突然有个大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