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的用力一打浆,将船靠上洪水同南山相交的线,言照清率先跳下船,等人全都跳下了,将要跟着的阿弥往船上一推。
阿弥被他这样一推,恰好还推在她伤肩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往后坐了一个屁股墩儿。
“老实待着!你若是跑了,我杀了王二!”
言照清冷面冷声低喝了一句,喝得十分狠,阿弥一时怔了,心头浮上惧怕,就在那愣神的瞬间,言照清将船往水里一推,叫阿弥漂开一些。
做完了这些,头也不回,跟着一头往山上扎进林子里。
哎?
哎哎哎?
阿弥错愕。
怎的是她带队来的,临了被人扔出战场外头了?!
才哥儿原已跟着言照清走了两步,回头同情看着阿弥,“小狐狸,你就乖乖待在这儿吧,那狼有牛犊子那么大呢!一口就能把你整个给吞喽!”
说罢,抽了刀,一手刀,一手弓弩,也走了。
阿德倒是没回头看她,同另外两人一块儿上了山。
没回头自然有没回头的道理,阿弥不是临门一脚会放弃的人,纵使她被言照清推出去老远,还被言照清恫吓,但她哪儿是会轻易听别人劝的人啊?
更何况,道观里头的是她的恩师周先生——虽然她也没上过几天学堂,就被玉娘子提着耳朵扭回去了,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向来同周先生的感情十分深厚。
话说回来,阿弥在南理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同南理城的谁感情不深厚啊?她将南理城的百姓当做家人看待,如今家人有难,她哪儿坐得住?
眼见其他人都扎进了小林子里,陆续传来才哥儿的惊呼、阿德的怒喝,间或还有狼呜咽,狼蹄和人脚踩着树枝落叶狂奔的声音,甚至道观上头还传来周先生的呼号。
阿弥焦急,在晃晃荡荡的船上走两步,要去拿船尾的船桨,这会儿却又突然来了一阵湍急的洪水浪,将船打得转起来。
阿弥心惊胆战,立马蹲下,脑子里头都是那年被扔在雍江上头,被湍急的流水带着狂奔三天三夜的惨痛记忆,咬着牙,跪着往前行,够到了船桨,就地坐着,将船桨放到水中,尽力平衡小船。
她只有一个人,她一只手还不能用。
阿弥也不知道言照清将她推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她想言照清做事这般顾头不顾尾,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参将这个位置的。他方才将她鲁莽一推,难道就完全没想过洪水可能将她卷走,而她又没有力气划船,最后可能只能顺着奔腾的洪水往雍江外头的海里去吗?!
阿弥咬着牙,用力划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叫船停止打转。折腾了半天,阿弥才将船重新要靠到洪水线上,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仔细听,山上却没有再传来声音。
人声和狼声,都没有。
阿弥喘着气,再仔细听,只听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