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照清心头懊悔,懊悔这会儿不是审问的好时候。
“我不知道这把剑在家里头。”阿弥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地回答,一双眼直视言照清,坦荡无隐瞒,“我从没真的见过这把剑,我只看过这把剑的画。”
李穆川将宫里的事情巨细无靡地告知她,在宫里是如何生活的,晨起该做什么,应当如何同长者请安,宫里的消遣都有些什么。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宫里的物件。
那些宫里的生活阿弥不太感兴趣,但李穆川要说的时候,她也只能在旁扮出一份认认真真的十分感兴趣的神色听着,免得哥哥伤心。
说实话,李穆川叙述的那些事情,还比不上阿德带她去山间猎兔子叫阿弥感到有意思。
这把九龙宝剑,连同太庙的事情,李穆川提过那么一两次,说的都是这把宝剑确实有神力在其中,救了皇爷爷一命。前年端午的时候,李穆川甚至将王二叫过来,破天荒地准许王二作画,将这九龙宝剑的样式画出来。
阿弥那时候还小心翼翼地问:“是要重新将这把宝剑打出来吗?”
还以为是要她的师兄姜竹声去做这个事情。
但李穆川拍一拍她的头顶,笑出声,“这是太祖的宝剑,里头有神力,谁都没法复刻这宝剑了的。”
阿弥懵懵懂懂的,不知道李穆川将这剑画出来做什么。
玉娘子看到那画,面上神色不太好,等李穆川走了,揪着王二打了一顿,又揪着阿弥打了一顿,勒令二人忘记这把剑的样子,将王二画出的画烧毁了。
越是这般勒令,越是叫阿弥难以忘记,她年纪又小,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有的,等到今夜从蒙面的黑衣人手中瞧见那把剑,同记忆中的画重合在一块儿的时候,阿弥也十分诧异。
这把剑,怎的在这儿?!
这把剑若是在这儿,那不就是意味着……她爹是太庙起事的幕后主使者?!
阿弥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心神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样的事实。
在李穆川的话里,他们的爹——阿弥这会儿在心里斗胆了一下,将她自己同李穆川并列——总是心怀天下的坦荡荡的人,同当今杀父弑兄上位的狗皇帝李景泽是个鲜明的对比,但从今夜这把剑看来,事情好像又并非如此。
她爹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光明磊落,那么风光霁月。
她同言照清一样想不通一个问题,储君之位既然已经到手,她爹又何必非要生这个事端?就真的这么等不得?以往的父慈子孝都是一场虚幻么?
太庙之事出来之后,才加快了李景泽夺嫡的步伐,才将所有原先只在底下纠葛的不堪、兄弟阋墙的丑陋摆上了台面,才有了李景泽丧心病狂的杀父弑兄。
若不是太庙一事,李景泽受了冤屈,得了朝中大臣的同情,得了时机,他又怎可能有机会行他后来的那些事情?
阿弥想不通,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