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阿弥还是个八岁不到的小丫头吧?她会记得王之涣吗?若是最近几年才不是,那王之涣在被杀了全家、被打伤了脊梁骨之后,竟然还屈居在李穆川手下做事?这是怎么想的?认贼作父?还是有别的任务,心甘情愿蛰伏卧底在逆贼之中?
言照清有意惊讶道,“他是被你们伤的,竟然还是你们的人?”
阿弥不出声,眉目之间俱是烦躁,没帮言照清抉择心中答案。
言照清猜,她可能也没想到王之涣会放火烧她的房子,她心中对这个人是有气的,不然不会在他请王二画王之涣的像的时候,帮他一把。
她也想抓到这个人,不然阿德不会只接收到她一个眼神,就肯带着南理猎人去追人。
言照清想起她那惊魂未定之中狠戾的一眼。若不是他及时将她的脸按上他的胸膛,埋住了,叫她出不了声,也挡住了阿德要看的视线,又用被子包紧了她,叫她没法将手伸出来比划或是敲打暗号,她要给阿德们的暗示,一定是杀了王之涣。
“他的脊梁骨是李穆川让人打断的,没错吧?”
阿弥隐忍着看他,“这是第三个问题,你又要用什么恩情来一笔勾销?”
“南山。”言照清轻轻吐出两个字。
南山之上,他将她扔出去了,独自承受了狼群的袭击。
阿弥气闷,克制了一下要出口的脏话。
“言大人,还有别的恩情么?别一个一个吐啊,你叫我好有个准备。”
言照清认真想了想,“法场之上,我放了你一马算不算?”
阿弥轻蔑笑出声,“你那是放我一马?你那是没打过我。”
言照清极快放弃这一桩,又想了想,“我刚到南理城那天,从两个醉汉手里将你救了下来。”
阿弥无语,“这算什么恩情?没有你,我也能将他们的手砍断。”
言照清义正言辞,“但你没有啊!你来不及啊!那还是我救的你。李穆川难道没教过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阿弥不耐烦,先前因他救了她而愧疚的神色一扫而光,将视线撇开,“我哥哥只跟我说吃水不忘挖井人。”
言照清循循善诱,“那是一样的道理,都是受了别人的恩惠,应当要报答别人的意思。”
阿弥翻了个白眼看他,“你可没给我挖井水吃。”
“但我能抓住王之涣啊。”言照清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九龙宝剑在你家里头,就在玉娘子的房间?你就不想知道他拿那宝剑是要交给谁,要做什么?你就不想知道他做什么要烧你的房子?”
阿弥面上果然显现犹疑。
言照清打蛇随棍上,“当然,你既然说了他曾是你们的人,那叫他烧了房子的可能是你那宝贝哥哥李穆川也说不定,但你觉得……你觉得李穆川知道那把剑就在家里头放着吗?你觉得王之涣拿到那把剑之后,会交给李穆川吗?”
阿弥的眼皮有个轻微的跳动,但她没出声。
王之涣不会将那把剑交给李穆川,剑也不是李穆川要的。言照清从阿弥的反应里头笃定了这两点。
王之涣同这一伙逆贼之间一定是产生了极大的分歧,非常严重的龃龉,才叫阿弥如今这般。
换成任何一个人,满门被屠,自己侥幸活下,但脊梁骨被打断,站都站不直,阴风阴雨天气还要承受伤患处的疼痛,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那可是血海深仇啊!那可是人的根本之骨啊!要如何忍气吞声才能低头同不共戴天的仇人握手合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