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用一个虚得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叫“言照。”
听起来倒像是一问一答。
米阿得弓腰驼背,将手袖着,用手肘推开了门,才迈进门槛,就大声嚷嚷起来:
“哎!老和尚,我回来啦!”
在庙中盘旋的那只雀儿,又就着她的这一句,用她的声音重复着:“老和尚回来啦!老和尚回来啦!”
米阿得挺直了腰背,冲着天上笑骂道:“狗东西!不是老和尚回来啦,是米阿得回来啦!”
被叫狗东西的那一个就在半空叽叽喳喳的,“狗东西米阿得!狗东西米阿得!”
被米阿得掷了一只鞋打中。
听见外头的声响,阿寿从里头迎出来,见了言照清先行礼,再接过言照清手上的杂物。
“醒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言照清点点头,看了一眼叉着腰同嘴欠的雀儿吵架的米阿得。
米阿得好似背后生眼,言照清这一眼过来,她就立即回头,笑着同言照清道:“大人自便,不必管我。”
又指点阿寿和秋生将东西随意放了就成。
言照清有礼点头致谢,在阿寿的带路下往后院去。
庙里阴气森森,处处寒凉,也不点灯,仅靠着天上圆月清辉照明。秋生走在其中,总想到民间传说里会勾引书生到庙里的妖怪故事,打了个冷战,紧紧跟着言照清和阿寿,听见言照清问阿寿,今日究竟是什么情况,怎的就叫知县夫人将人带走了。
阿寿脚底步子顿了一下,瞧见已经走到庙里正当中,四下无人,便边走边压低声音同言照清道:“我今天早晨去给小狐狸抓药,想的是银针蘸药粉,将她体内的蒙汉香逼出来的法子,但……她之前有过别的毒,我的法子都行不通,还叫她……更是凶险起来。”
阿寿说到此,觑一眼言照清凝重的脸色,攒了勇气,才继续说道:“知县夫人——对了,知县夫人就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铁手观音莫普清,没想到她居然嫁给了抚仙知县,从此就金盆洗手。她知道一些用毒解毒的法子,说我不行,就带着小狐狸来找圆至和尚,衙役们拦不住,我回来得晚,也拦不住,只能先跟上。”
“圆至和尚又是什么人?”
阿寿道:“是个很老的和尚,出处不知道,不太爱说话,我旁敲侧击也问不到东西,他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
“还是个快死的人。”
身后倏地有人声,三人诧异回身防备,就见是那米阿得,弓腰驼背,将自己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到他们身后来的,完全没个声息。这会儿她面上也没有带笑,反而八卦兮兮地凑近三人,压低了嗓音又道:
“哎,你们信不信,他过不了今晚就会死了?”
三人无言了一阵,竟然不知道怎么应答她这神经兮兮的话。
黑灯瞎火,又是破庙之中,有人竟然能悄无声息跟上他们,还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里头的一个和尚要死了,换成谁不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