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瞧见言照清还躺在床上,上身赤裸着,心口扎着针,阿弥提起的心才略放了些下来。
在言照清床边讨论的权公和年妙春察觉阿弥进屋,双双抬头,见着阿弥披头散发一身狼狈,权公讶然。
“你这是出外头去滚了一圈地?”
阿弥低头瞧自己的身上,这会儿借着房中的灯火才看到身上暗器击打出来的白印子,将白印子上残留的尘土捻在指尖一摸,像是石灰石。
“方才有人进来过么?”阿弥边拍打身上粉尘,边问权公。
权公见她身上飘出白色粉末,惊叫了一声,“出外头拍去!你相公还躺着呢,谁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万一吸进去可烧他的肺。”
阿弥从善如流,往门外去,拍打干净身上,迎着也已经跟到这房外的何书全,道:“何大人早些歇息吧,今夜看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
是婉拒,维持着礼节,实际上不愿留情面。
何书全看阿弥,低声问道:“阿弥姑娘是不是不信任老夫?”
阿弥迎上他的目光,道:“言照清生死尚未可知,何大人就算有心想作弄我们,我当前也不想计较。我向来鲁莽惯了,不想花心思计较的事情,都是用刀子说话的,何大人若不想被无辜伤及,有事情,明日再议吧。”
何书全低叹一口气,又笑出声,“你同你母亲一样。”
阿弥皱皱眉,望向何书全的目光清冷如水。
何书全道:“新安五年,你母亲从北游单枪匹马千里迢迢而来,是我接的她。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同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仗着自己有一身好功夫,觉得这天底下谁都欺负不了她。”
阿弥盯着何书全,紧紧握住手中横刀,眼睛微微眯一眯。
何书全瞧她这般,实则心中也是惊惧。
她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死死咬住他的颈子的模样。
“阿弥姑娘,你不想知道你母亲往日的事情么?新安八年,她生下你和你弟弟就死了,有人同你说过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么?”
她被养成这种样子,何书全不觉得李穆川和他身边的人将她养得多好。她和何思瑶同岁,纵然有一身好功夫,但身形、骨量、面色,甚至她的眼神,远远比不上富养起来的何思瑶。
何书全猜测废太子党该是将她的母亲视为红颜祸水,阿弥同沙曼苏面貌相似,或许阿弥居中承担了废太子党的一部分仇恨也说不定。
阿弥觉得双眼一酸,苦涩也自心中迅速攀爬到她鼻后。但她闭了闭双眼,再迅速睁开的时候,眼中一派清明。
“何大人请回吧,要叙旧,也得等天亮再说,黑灯瞎火的,我瞧府中并无何夫人,咱们还是别叫闲言碎语传出去。”
何书全望着她:“天亮你还在么?”
阿弥偏头看一眼房中,道:“我答应了言照清不走,在他好起来之前,自然是不会走。方才本想进牢房,但今夜情况如此,我得在这儿好好守着他。他这一路救我几次,我不能将我的救命恩人独自扔在这儿。”
何书全重重叹气,“阿弥姑娘……我这儿有你母亲当年留下的旧物,你若是想要,明天来找我。”
阿弥咬紧了牙,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