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瞳孔一缩,第一直觉竟然是这人是找她兴师问罪来的。
他同塔玉看起来关系匪浅,三番两次的,都是塔玉将他救了——又或者是叫他不对阿弥痛下杀手么?
阿弥连个动作都没有,想若这是塔玉的丈夫,或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若是能找到这儿,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城中饭馆里头发生的事情。她是始作俑者,她就算受上塔玉家人的千刀万剐也抵不过今日的这桩因她而起的飞来横祸。
言照清立即将阿弥护到了身后,软剑塞到阿弥手里头,自己则将阿弥师父的刀出了鞘,冷声问着:“可是你杀了岷阳府尹江城已?”
山间冷风猎猎,无头人站在洞口,身上黑布被风吹动,但没将缝掀开,好叫言照清和阿弥看清黑布下头到底是什么模样。
只是山风到底还是叫黑布贴上他的身,将他双肩以下的身形勾勒出来。他不说话,只是笔直站在那处,身姿凛然,顶天立地,同言照清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言照清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觉得这个人的站姿熟悉,连他手放在腰上挂着的佩刀的姿态都十分熟悉。
那是长年累月训练出的成果,江湖中人用刀讲究快或重,不讲究形式,只有朝廷中有仪仗需求的卫兵才需要有那样的站姿和握刀准备姿势。
言照清心中重重跳一下,想到阿弥从这故弄玄虚的人手上缴获的,是执金吾的横刀。十六卫中各卫仪仗用刀不一,只有执金吾用横刀,是同时兼顾了仪仗和作战需求。言照清此刻看他那身黑布下的刀形,看不出还是不是执金吾的横刀。
不过那把刀应当还在何府之中,他也不必多心。
“你是来找塔玉的么?”
或许是见他久久不出声——谁知道他会不会说话?此前交手两次,他也是一声不吭的,说不好是个哑子。阿弥心里头忐忑,满是负罪感和愧疚感,自言照清身侧探出头去,嗫嚅问一句。
一身黑下,一只手从身侧一道缝里伸了出来,打了几个手势。
是南理的手势!
阿弥心中一重,不自觉揪紧了言照清的衣袖。
他打的是:你是阿弥。
若是一个问句,结尾应当有一个特有的手势,但这人打的时候没有。
阿弥窒了一窒,但随即又想到塔玉认得她,两次交手塔玉都在,塔玉又是从南理出来的,说不准这手势和她的身份就是塔玉告知他的。
又或者,这是另一位她遗忘了的故人。
“你是言柊天的儿子?”
黑布之下,那人发声。
阿弥同言照清微微错愕,原来他并不是个哑子。那声音低沉,间中夹杂一些气音,好似不甚笃定,又好似哪儿受过伤,叫他开口说话的时候,气力不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