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一头雾水的跟着人走了,待进了许惜颜的院子,她大吃了一惊。
倒不完全是震惊于许惜颜脸上,压根就没有半点伤痕。
做戏需做全套,却不可把人当傻子。
尤其颜真这种确实比一般女孩聪明,也更爱较真的人。
所以许惜颜一回来就洗干净了手脸,换了干净衣裳,甚至亲手泡了壶茶,于茶香袅袅中待客。
颜真这般世家贵女,也不会震惊于小院奢华。
让颜真震惊的,是屋子里的书。
顶天立地的书柜,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比她房中更多。
且看那些书籍,并不是摆来装装样子,而是认真在看的。
这让原本自诩为京城闺秀中,第一读书人的颜真,确实受到了莫大的触动。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颜真不觉,肃然起敬了。
还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惺惺相惜。
“今日之事,抱歉了。”
许惜颜伸手,露出缠着白布,裹了伤药的洁白皓腕。
颜真怔了怔,“是不是我祖母……”
她又不傻,细想想就觉出不妥了。
许惜颜跟她又没仇,若有意抹黑她的名声,何不让人误会是她推倒的?她也确实踩了许惜颜的披帛。
可她早就当众澄清,不关她的事。
那为什么要以自身犯险,吓她一回?
许惜颜没有解释,只递给她一杯茶,“这世上有许多事,真相重要吗?重要的是,旁人愿意去相信什么。”
“我无意劝姐姐什么,毕竟这是你的一生,谁都不能替你而活。只我以为,若不能彻底超脱,倒不如做个俗人,喜乐富足过一生。不辜负自己,亦不辜负家族亲人,为已所累。”
“说来人生匆匆,譬如朝露,韶华易逝,青春难再。姐姐聪慧,想必更加明白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道理。临到白发苍苍,寿终正寝,所求也唯有’不后悔’三字而已。”
颜真,顿悟。
她一直以为,自己嫁不嫁,都是自己的事情。
但世人不会这么认为。
只要她还活着,终其一生,都得背负世人对她和整个家族的种种猜测。
她如果不能去一个一个解释,到头来,就会弄得谣言满天飞。
她可以不在乎,但亲人们呢?
她们能不能受得住这些指指点点,有形无形的伤害?
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自私的说不关自己的事,是亲人们不够强大,不够洒脱?
今天,许惜颜不过是说了几句风凉话,就把她刺得险些怒发冲冠。
显然,她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大与洒脱。
若再坚持下去,当她将来受到更多更严重的伤害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不后悔?
颜真,动摇了。
再看眼前这个容颜轶丽的少女,心中五味杂陈。
她万万没想到,这世上最懂她,最能明白她的,居然是这个“仇家”之女。
有心再跟许惜颜说几句,可她微行一礼,却是要送客了。
少女态度真诚,眼神明澈,“我说姐姐琴技,不如父亲妾室,当真不是嘲讽。姐姐回去向家中长辈打听我家旧事,便知道了。父亲,送姐姐去太夫人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