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柏昭从头到脚收拾干净,缺牙的小沙弥提着素斋,又带着两个高高大大的师兄来了。
那二人跟郭怀显然也很是熟络,说了好些话,才将浴桶收拾抬走。
等他们简单吃了饭,就又有个十来岁的小沙弥过来报信。
“师兄师兄,你说的贵女果然来了,好大气派!”
柏昭赶紧拿清茶漱了口,随他去了前堂,见一位紫衣贵女,正在主持方丈的陪同下,参观寺庙。
不是许惜颜,又是何人?
数年不见,外甥女长高了好些,出落得越发雍容华贵。
因着新婚的缘故,眼角眉梢还透着一股小妇人的娇润鲜妍。却又不落俗套,只觉贵气端庄。
柏昭看得眼眶一热,颇有吾家有女终长成的骄傲,和与亲人久别重逢的悲喜交加。
可郭怀忽地住脚,柏昭也只得随他停下脚步。
只听老主持道,“……若说本寺石刻壁画,这大殿中的保养尚可。后山洞窟里的,却是年久失修,全靠信众们捐助,才勉强维持,却是不敢招呼贵人上去看的。前春两场雨水,又塌了好些。这几日天晴,才敢组织人手,上去修缮。小寺人少力薄,只得慢慢来了。”
许惜颜聪慧,瞬间便道,“既如此,我便捐金一百两,助方丈修缮古寺。”
老主持大喜。
要说在京城一掷千金不算什么,可在边关就太难遇着这种大施主了。
他们这所古庙虽有六百多年的历史,却因崇尚清修,要不也不会建在边关这种苦寒之地,是以并不太讨世俗财主们的喜欢。
想要募集些善款,更加难上加难。
谁知今儿遇着个大财主,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金子,那可是足足一千两银子。
且有金子熔作金水,回头修补佛像壁画,也更方便了。
老主持诚心诚意给许惜颜深施一礼,还问要不要在庙里点几盏长明灯,替家人祈福,这就算他们赠送了。
许惜颜不置可否,却又给老主持提了个意见,“我方才远眺那后山洞窟,非朝夕之功可以修复。方丈就没想过,换个更好的法子?”
呃?
老主持一怔,“郡主的意思……”
许惜颜道,“套用一句才学的俗语,便是栽下梧桐树,不怕引不来金凤凰。如果方丈在后山先着力修缮一窟,供奉奇珍呢?”
老主持还没反应过来,郭怀大步出来,深施一礼,“多谢郡主提点。郡主慧心慈善,佛祖必当护佑。”
若在后山再开一窟,以重宝引得游人登山,沿途再编几个传奇故事,不怕没有善男信女肯掏银子。
积少成多,不但能造福古寺,日后修路开山,不也是给本地百姓提供一个挣钱的途径?
为吸引游人,百姓们肯定会帮忙编得更加生动具体,活灵活现。
许惜颜看他明白,住嘴不说,任他去跟老主持解释。
果然,不一会儿的工夫,老主持激动得满面红光,直说一定要请许惜颜留下来,尝尝他们庙里有名的素斋。
这回许惜颜倒是没有推辞,谢过老主持的好意,去到专门腾给她的偏殿,就对着柏昭,行了一礼。
“舅舅。”
柏昭都快羞死了,恨不得捂脸,“阿颜我,舅舅知错了……”
许惜颜嗯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却问,“既然知错,舅舅打算如何将功补过?”
啊?啊!
柏昭懵然抬脸。
许惜颜一脸淡然,“莫非舅舅只是嘴上知错,却不打算做出半分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