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既要吵架,怎么不往前走?
正好郑七娘安置好婆婆丈夫,也过来了。
她两个女儿都大了,且喜性子都随了她,打小就泼辣能干。大的正扶着生病的祖母文氏,小的就负责盯好自家傻爹尉迟坚不出错。
听到尉迟牡丹嘀咕,郑七娘便扶住萧氏另一边,轻声低语,“他家什么身份,咱家侯爷公主什么身份,还值当我们上前?”
对哦。
尉迟牡丹这下不作声了。
萧氏同样也拍了拍郑七的娘手,谢她有心了。
不过心下也在感慨,这就是娶了个好媳妇和糟心媳妇的区别。
要说尉迟炜这一家子,原本没一个上得了台面。偏娶对个好媳妇,又会挣钱,又会为人,两个女儿教得也好,萧氏素来极为疼爱,这眼看就把一家子都带起来了。
如今郑七娘大女儿的婚事,还是萧氏帮忙说的媒。也是宁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姓涂。
原先涂家还出过寿城最年轻的举人,就是当年在宁州书馆开馆时揭幕的那位涂仲贤,正是男孩的亲叔叔。
原本今年就要完婚,不意尉迟海突然过世。因曾孙女服孝只需一年,便说好推迟到明年了。
今儿尉迟海出殡,涂家乐家萧家这等亲戚,天不亮就来帮忙了。哪象上官家,还特特跑来捣乱?
不过以萧氏对上官穗的了解,这个媳妇虽有些书呆气。那天大吵一架时,也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但还不至于做出拦棺材的这种事吧?
但不管是谁的主意,上官家这么做了,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么?
站在队伍前方的尉迟圭抿了抿唇,和许惜颜再度对视一眼。二人夫妻多年,越发心意相通,眼中俱是同样的轻蔑与鄙夷。
上官家不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这是家里娘娘高升,骨头轻了,特意来显摆的。
虽说上官穗也有错,可若非有他们在背后当搅屎棍,何至于闹到如此地步?
正好,今天也让他们知道尉迟家的底线何在。
看看日头渐高,天又渐渐热了起来,尉迟圭侧了半步,站在许惜颜的前头,替她挡着日头。
许惜颜也安心站在丈夫的阴影里,很自然的从荷包里取出一颗清热解暑,防口臭的薄荷糖给他。夫妻二人再对一个眼神,便是相互致谢。
尉迟牡丹看得眼中泛酸,羡慕不已。
她那个丈夫杨静,不提也罢。
年轻时仗着花言巧语,哄骗她嫁了后,便原形毕露,总是爱打人。后娘家富贵,他虽不敢再打,却因丢了管家掌财的权力,转而把兴趣转到喝酒上。
终于在大前年,喝出毛病来了。
如今半瘫在家,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也算是对他前半辈子的惩罚。
只是想想自己这辈子嫁了这么个人,何曾跟许惜颜夫妻似的,有过这样一个眼神,相互心领神会的时候?更没有你替我挡日头,我给你吃糖的体贴入微。
可酸归酸,家里有这么两个人站在前头,尉迟牡丹的心就莫名安定。
管那上官家要怎么闹,接着就是了。
时候不长,上官仁及一家人被带到前头来了。
他们原也还以为,看他们挡路,尉迟家人肯定要上前来说话。那时就得由他们先开口,他们来发号施令。
谁知人家就派个管事前来,说是主子有请。
上官家的人,偏偏还不能不去!
就算家里娘娘升了昭仪,但他们又不都是昭仪,以金光侯和升平公主的身份地位,确实只有他们拜见的份儿。
故此,只得憋屈的下马的下马,落车的落车,随着尉迟家的下人,来到主人面前。
别看就这么短短的几十步,却狠狠削去上官家的气焰,也把主动权重抓到了尉迟家手里。
此刻相见,尉迟圭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一拱手。
若是三弟的岳父还在,还当着起他半礼。可就凭上官家如今这些人,连个官职都没有,能拱个手,已经算是留面子了。
“不知上官先生一家前来何事?难道是为了争道?可就算本侯肯退让,你们过了也不吉利吧。”
呸呸呸,
谁想从你家办丧事的队伍中穿过去?
“我们不是来争道的……”
“承让承让,那就别耽误了我家出殡的时辰。闻知府上近日有大喜,恕本侯有孝在身,就不多礼了。走吧!”
眼看尉迟圭三下五除二,竟是作势要走,上官仁急了。
再也顾不得兜圈子,赶紧递个眼神,示意人把虞氏推上前去。
“侯爷且慢!我等今日前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请问府上。虽我这弟妹没了丈夫,却不能没个人替她出头作主——”
他正想当众说出尉迟家送归上官穗之事,许惜颜却是了然于胸的打断。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正好,我也想跟府上太太说几话。”
她将虞氏拉到一旁,低低耳语了两句,虞氏便脸色大变,回到上官家这边,顿时就摇头道,“我,我没什么可问的,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娘们怎么这么不顶用?
上官仁大怒,正想发火,虞氏却压低了声音,侧身避开他人方道,“方才升平公主跟我说,若要和离,不可能,尉迟家只会休妻。若是不服,尉迟家是宁肯让钦哥儿上公堂做证的。”
什么?
上官仁脸皮子直颤,心中发凉,再想不到许惜颜区区一个女子,竟然能狠到如此地步。
如果当真撕破脸,尉迟家休妻也是有理由的啊。
尉迟钦的腿,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些年因怕丢人,上官穗从不许儿子出门走动,故此就算在寿城,知道她儿子有残疾的也不多,知道是软脚瘟的就更少了。
若让人知道是在上官家染上,就算是乡下庄子,旁人定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上官家,往后他家儿女还如何婚嫁?
打蛇打七寸。
显然许惜颜深谙个中道理,故此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出手就是必杀技,让人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