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有上官家的族人上前,在上官仁身边低低耳语。
虽说丈夫同意了,婆母也不反对,亲娘显见得更是个不中用的,那她自己的儿子呢?
上官仁眼前一亮。
对呀,还可以借口小孩子要人抚养的嘛。
尤其尉迟钦腿有残疾,如今说来,可是最好的借口。
可他才动起这念头,一个跛足少年,快步上前,并不介意让世人看到自己的残疾,当众跪下了。
两行清泪滑下清秀面庞,尉迟钦哽咽道,“孩儿代母亲谢过诸位长辈和叔叔伯伯,伯娘婶婶们了。全因孩儿不懂事,才引得母亲与诸位长辈失和……如今母亲想要出家清修,孩儿亦不敢打扰。只好发愤苦读,略尽孝道罢了。”
甚好。
萧氏满意的看着孙子们。
原本尉迟钦的身边,可悄悄站着尉迟钊呢。
这个长孙可比堂弟机灵多了,又是在京城长大,打小宫中行走,不知见过多少牛鬼蛇神,勾心斗角。方才那番话,就算尉迟钦心里也有这个意思,却不会这么快的反应过来,并敢当众说出来。
可堂兄一鼓励,尉迟钦就勇敢站出来了。
他的残疾是藏不住的,这辈子总要出来见人。那还不如象今日这般,故意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当众表表孝心,岂不更好?
就不信上官家还敢反驳,将软脚瘟的事情说出来。
果然,尉迟钦这般站出来,又这般一说,倒是让许多人面上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这孩子的亲娘要去出家,生了个残疾儿子,可不是觉得罪孽深重么?
跟婆家有矛盾,那也是人之常情了。
毕竟是她的嫡长子呢,偏偏出了这种事。跟婆家肯定有矛盾啊,没矛盾才不正常呢。
管他是因为什么残疾,谁家也不会这么不长眼,专程去打听这种事,故意揭人疮疤。
要说谁家没几桩胳膊折了袖里藏的糟心事?故此不问不打听,才是最大的善意。
当下,便有不少官员女眷,都已经走到萧氏身边,主动低声安慰她了。
家里遇到这种事,也是没有办法。亏您宽容大度,这么多年竟一直隐忍,如今还把孩子们教得这么好,当真是不容易。
至于上官家?
呵呵,大家心中都有杆秤。
若是别家不知道尉迟钦残疾,外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这回为什么跟尉迟家闹起来,但再如何,也不该在人家老太爷过世时来闹事吧?
可见人品低劣了。
这些年尉迟家可没少往上官家送好东西,谁叫上官家总爱显摆来着?如今可好,妥妥的全是忘恩负义的证据。
做亲戚做到这个份上,可真够没意思的。回头就算尉迟家再不肯搭理他家,不也是理所当然么?
上官仁虽听不到大家腹诽,可看着众人脸色,也不难猜出大家在想什么。
简直要吐出三升老血。
此时,他觉得今日岂止是失策,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经此一事,上官家想再宁州再度抬起头来,若不出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除非上官昭仪当皇后,六皇子继任当皇上!
可这,这有可能吗?
上官仁自己都不能相信。
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带着族人给尉迟海上了香,灰溜溜的走了。
至于上官穗,谁还想去为难她?为难她也没什么用啊!
还不如趁着她在娘家,对她好点,以后还能博个人情,否则那才是不划算呢。
没了这一家子捣乱,尉迟海的出殡进行得极为顺利。
全家人一起,将尉迟海的棺材送回老家,风光大葬。
连尉迟钊的那些小伙伴们,也跟着送了一程。
不管他们身份如何贵重,到底是晚辈,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宁州,不如人情做到底,往乡下走一趟,也算是增长见识了。
而有了这些王孙公子的相送,本地官员大户,能抽出空的,谁不想来作陪?
这样的“金矿”,不止是上官仁看到了,他们也不瞎,他们也都看到了啊!
说不定有些人家,还能攀上些拐弯抹角的远房亲戚,那就更得好生招待了。
没见宁州知府贺大人,都借口有皇上的圣旨在,亲自放下公务来作陪了么?
要说那位金光侯世子,也极为识趣。
因他熟知京城世家名门,还当真帮着贺大人,攀上门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
说出来,竟是连贺大人自己都不知道,偏偏还是真的!
这下子,贺大人去得更加理直气壮。看着尉迟钊的目光,也越发慈祥。
暗道果然传言不可信。
原先听说金光侯世子不学无术,笨拙愚钝,打小还有个奉旨吃饭的饭桶名声。如今看来,这不挺会来事的么?
须知人情世故,也是学问啊。
没见好些读书人,光会读书有什么用?多少状元榜眼,难道都能当大官?
不一定的。
贺大人再看尉迟钊,是越看越喜欢,甚至动了结亲的念头。
倒不敢说一定要跟尉迟钊联姻,两家家世差距太大了,尤其人家生来就是公主亲子,侯府世子,恐怕高攀不上。
但万一要是人家同意,捡漏了呢?
又有许家根深叶茂,亲戚众多。看如今前来的许家子弟,也有不少出众之人,要是能跟他们联姻,也是极好的呀。
故此贺大人心中存了这个意思,便有意无意在尉迟圭跟前透了个口风,说了说家中几个适龄的儿女。
尉迟圭聪敏过人,且官场历练多年,一听就明白了。
可回头跟许惜颜一说,许惜颜却轻轻摇头。
“侯爷您这儿子,只怕是个有大主意的,且等等吧。”
别以为许惜颜忘了,那白鹰的去向,她还牢牢记着呢。
儿子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这般神色。恐怕是跟姑娘有关,只不知儿子会看上谁呢?
许惜颜也很好奇啊。
只是如今尉迟海刚刚过世,谈这些也不合适,且忙完了丧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