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刚才还差点跳起来揍林森呢。
这会儿给瑞王一问,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弱弱哼哼地说道:“回王爷,身上没什么力气,柯大哥说余毒好像还没有散,不能起身给您行礼了……”
赵景藩瞅着她虚弱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不用那些虚礼,只要你无恙就行了。”
无奇道:“多、多谢王爷关怀!感激不尽……”
赵景藩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夜,他无法入睡。
忘不了无奇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的情形,以及她受伤后还不忘惦记他的话。
虽然这厮看着口没遮拦有些放浪形骸,没想到竟是对他如此忠心,一想到她昏倒在自己怀中的那一幕,赵景藩只觉着心头莫名地给揪痛起来。
想到这个竟觉着,纵然她再不羁胡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活着就行!能在他跟前胡言乱语的、活蹦乱跳的,比什么都强。
无奇低着头装病西施,还不忘偷偷地瞄瑞王。
昨夜的确惊险,被蛇咬也是真真的疼且怕,但是那些“来人护驾”以及“王爷小心”之类的,却属于正常反应之外的“临场发挥”。
无奇可没有忘记昨晚上瑞王叫她是去干什么的。
那可是在跟她兴师问罪呢!
虽然瑞王觉着自己那一番铿锵有力很能置人于死地的话无奇没有听见,但其实无奇全都听的清楚,也正在想该如何招架。
像是春日说的,尽量地诚挚地哀求,倒是个法子。
就是不知道王爷的怒气,需要她贡献多大的怎样的“诚挚”才能平息。
还来不及多想,就发现了湖面的异动。
水蛇的行动快若闪电,简直令人无从招架,无奇生平又最怕这种玩意,只出自本能地乱踩,心里所想的是——瑞王千万不能受伤。
他本来就在盛怒中,如果再给蛇咬一口,备不住真的要把他们三个敲死陪葬,所以他绝对不能有事。
再者,如此一个水晶般精致白玉似无瑕的人物,要是给丑陋的虫子咬伤,那可就暴殄天物大煞风景了。
有生之年,竟当了回护花使者。
被咬伤后,无奇觉着自己可能会死,恍惚之时却仍是惦记,要是她的身份给发现又将如何。
那只能寄希望于王爷看在她如此奋不顾身的份上,不要再去追究蔡采石跟林森,以及郝家,那她这护主殉职之壮举,也总算是有一点点死得其所。
如今看瑞王的反应,果然,这一嘴没有白挨!
无奇心里一喜,脸上却万万不敢流露。
又想起柯其淳跟春日的怪异举止,无奇试着问道:“王爷,昨晚上太突然了,我晕了后发生什么了?”
赵景藩听她问起这个,脸色微沉。
就在付青亭斩了蛇首的同时,柯其淳也掠了过来。
可正当瑞王要抱起无奇的瞬间,柯其淳竟冲上前,不由分说地将无奇从赵景藩的怀中“抢”了过去。
不必讳言,是真真正正的“抢”。
赵景藩还没反应,怀中已经空空如也,柯其淳将无奇抱住:“不劳烦王爷!”
“你、你干什么?”瑞王又惊又愕:“本王要带他去疗伤!”
柯其淳看向无奇腿上透出的一点血渍,道:“我会给小奇疗伤的。”抱着人转身就走。
此刻付青亭已经护在瑞王身边了,几个侍卫也纷纷冲了过来。
瑞王怒道:“混账,站住!”
两名侍卫闻言,赶紧上前拦着柯其淳。
两下对峙,柯其淳回头道:“王爷若是再耽搁,蛇毒攻心,就救不了了!”
“那你放下他!”
“对不住王爷,人我会救的。”
“柯其淳!你太放肆了,”付青亭实在看不过去了,迈步上前:“你还不把人放下,难道王爷不会救郝无奇?再不从就是抗旨你知不知道!”
柯其淳昂然道:“就算要杀我的头,我也不会把小奇给你们。但要还耽搁,就谁也救不成她了。”
他的态度很坚决,就好像是要跟无奇“同归于尽”。
付青亭气急,他知道柯其淳一条筋,却想不到如此顽固而胆大。
正要将他拿下,却听赵景藩道:“慢,让他走。”
付青亭愕然回头:“王爷……”
侍卫们散开,柯其淳拔足狂奔,赵景藩凝视他的背影:“你跟上去,他需要什么,尽量配合,不管如何,只要郝无奇无事!”
瑞王知道柯其淳说的是真的,虽不知原因,但柯其淳不能放手,而救人之事不能再耽搁。
若是动起手来,纵然最终会将柯其淳拿住,去也耽误了时间。
他不能拿无奇的命做赌。
付青亭见瑞王已经决断,躬身领命:“是。”
此时赵景藩轻描淡写地,把柯其淳抗命带走她的话说了,最后看着无奇道:“本王知道柯其淳是跟蔡流风穿一条裤子的,他之所以这么放肆,应该也是得了蔡流风之意,但本王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敢在那么危急的时候跟我抢人。”
无奇也不明白。
两个人四目相对,赵景藩道:“你也不知道?”
无奇摇摇头,忽然展颜一笑:“王爷,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已经好了,可见柯大哥也不是莽撞行事。”
“你替他说话?”赵景藩淡淡道:“你知不知道,要是昨晚上本王不肯让步,你就真的救不了了!”
无奇笑容越发灿烂,就像是想让瑞王也沾染到一点灿烂:“我就知道王爷其实是面冷心善的。”
“你……”赵景藩的眼中又透出一点不悦,他可不喜欢听人说自己什么“善”,那总是显得有点软弱:“你不必花言巧语的,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本王岂会不知,你是不是想替柯其淳求情?”
无奇被看穿了心思,又惊又喜:“啊,王爷真是跟我心有灵犀,我才一想王爷就知道了?既然这样那、是不是就别怪柯大哥了?毕竟他也没有恶意,如今又皆大欢喜……”
她稍微起色,就有开始胡言乱语了,还是那副做派。
赵景藩心头一叹,却竟有点松了口气,却仍冷若冰霜地道:“先前那件事还没完,你自身难保,如今还要替他说话?你……”
无奇见他说旧事重提且显得不留情面,突然“嘶”地一声,面露痛色。
“怎么了?”瑞王立刻问。
“腿,腿疼……”无奇拧着眉,惟妙惟肖:“哎呀好疼,像是给刀子划过似的疼,王爷,会不会是伤口绽裂啊?”
瑞王果然变了脸色:“是吗?让本王看看。”
他说着掀开盖在她腿上的薄毯,将袍子一撩!
无奇还没有来得及拦阻,袍子底下受伤的腿已经露了出来。
瑞王微怔。
纤细的脚踝上,松松地垂着雪白的堆袜,撕碎的中裤散开,露出形状很是好看的小腿。
白的像是柔腻的玉,但在这玉上却偏有两道交叉的十字划痕,虽然上了药,但却更显得那划痕之狰狞,细看还能瞧出蛇牙曾落的痕迹。
明明很美,这伤口的出现,便更显得触目惊心。
幸而,没有绽裂。
无奇看瑞王垂眸细看自己的腿,难得地涌出一点羞怯之意,抬手把袍子拉了拉遮住。
但这也是她头一次认真直视那伤,伤口那么难看,让她感觉到一点真实的痛。
无奇哼哼道:“这幸亏是没有咬在脸上,不然就彻底的毁容了。”
赵景藩正也心头痛惜,又听她哼唧,越发怜惜了,谁知听见这句。
他抬眸看向无奇:“你在胡说什么,那蛇哪能跳的那么高咬到你的脸?再说……”
要是真的咬到脸,还担心什么毁容,只怕救都救不及。
但看着她可怜巴巴地微红带泪的眸子,责骂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没什么力道地:“不要一味地胡说。”
无奇乖乖地答应了声:“王爷,看在我伤的如此之重的面上,您能不能,赦免我们几个口没遮拦之罪,另外柯大哥……”
“你……”
见他的眼神一利,无奇立刻娇弱地扶头:“啊,又有点晕,蛇毒不会跑到脑子里了吧?”
“闭嘴!”赵景藩磨牙:“行了,只要你好起来,这些统统可以、既往不咎!”
“多谢王爷!”无奇超级大声地,甚是喜悦。
赵景藩给这声音惊了惊,微微一怔,这可跟她刚才哼哼叽叽的样子不太一样。
无奇发现自己露了马脚,便顺势咳嗽起来:“我就知道王爷是大人大量,不会跟我们这些小人计较的。”
这也算是身残志坚而不忘拍马,精神可嘉。
瑞王微皱着眉看着无奇:这家伙,不会是吃定了他吧?
看着浪荡胡闹的样子,却真的有点儿佞臣的前兆。
本是要好好敲打调/教她的,可看这个架势,怎么好像理亏低头的还是自己?
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无奇看瑞王殿下脸色阴晴不定,眼神闪烁,好像在认真思忖什么。她也知道瑞王聪明,只是一时给她的“凄惨”蒙蔽了心,万一给他想通了就不好了。
于是她抓住瑞王的手臂,正色道:“王爷,不过呢,也许是因祸得福。”
“嗯?”瑞王怔住:“此话怎讲?”
“王爷觉不觉着这条小蛇出现的很奇怪?”
瑞王还未说话,无奇倾身靠近:“王爷,我想,只要我们如此这般。”
提起正事,瑞王自然不再纠结于他们之间的这点“恩怨”。
听无奇说完,他认真想了想,略略颔首:“不错,本王这就去安排。”
无奇稍微松了口气。
瑞王徐徐起身,却又垂眸看向无奇:“不过,你不要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为所欲为了,下次再叫本王捉到你背地里跟那两个嚼舌,杀无赦!”
“啊,头疼,好疼!毒又发了!”无奇抱头缩颈不看瑞王,像只不安的虫儿似的扭着做滚来滚去状:“我是不是命不久矣……”
赵景藩瞪着无奇。
这明晃晃很刺眼的演技让他叹为观止。
“混账东西,活该,”喉结上下滚了滚,最终瑞王只淡冷地扔下了一句:“……你就装吧!”
拂袖转身的瞬间,眸中却流过一道笑意的微光。
罢了,还好她仍是活蹦乱跳的。
这就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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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天冷了,裹紧我的小马甲
大蔡:机智的我已经看穿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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