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见他问这个,便忙把连日所查,以及今天早上在冠家班的所得统统地跟蔡流风都说了一遍。
蔡流风眉头微皱,似有心事。
无奇问:“蔡大哥,怎么了?啊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你怎么来秋浦了呢?总不会也是跟此事有关吧?”
提到这个她突然就想到了柯其淳,便期期艾艾道:“柯大哥、他……已经跟你说了吗?原本是我为了捉拿胡子岩而利用了他……”
蔡流风回过神来,急忙宽慰:“啊,没事,他是急脾气。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对你,但他毕竟是个太重情义的人,就是过不了心中那一关,你也不用太在意了。”
无奇道:“柯大哥是好人,我只觉着有点对不住他。”
蔡流风一笑:“很不必,过一阵子他自然就想通了。何况他还不知道他一走你就出事了呢,若是知道,只怕更觉着愧对于你。”
无奇吐舌道:“你把柯大哥说的跟我的私人侍卫一般了。”
蔡流风不置可否,停了片刻又道:“你刚才问我为何来秋浦,也确实跟荫廷侯的这件事有关。你那姜汤都喝完了?”
无奇本来觉着辣,想混过去,见他问起来只好又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行了吧?”说着凑近蔡流风:“蔡大哥,荫廷侯的事情怎么惊动了你?翰林院……跟这个没关系吧?”
蔡流风见她鬼头鬼脑的,一笑道:“翰林院跟这个当然没关系,但我如今不在翰林院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无奇吃了一惊:“你为什么不在翰林院了?那里又清闲又清贵……多少人想进还进不了呢。”
蔡流风问:“你想进吗?”
“我……我不够格啊。”无奇笑道。
蔡流风道:“你若想进,我又何必出来。自然也有法子让你进去。”
无奇发呆,感觉蔡流风的话真的是……
听起来简单明白,细想却怎么藏着无限意思。
她竟不知怎么答话,只好问:“蔡大哥,你这话,怎么像是为了我而出来的呢?好好地为什么就不在翰林院,你可别干傻事。”
蔡流风见她认了真,才道:“好了,我不过是玩笑,不必当真。其实是吏部的调动,把我从翰林院调到了吏部任考功司郎中。”
无奇的双眼蓦地睁大:“考功司……郎中?”
吏部的考功司,可谓是极重要的一部,顾名思义,考功司掌管的是官员们的功绩考核,赦免以及处分之类,官员们的升迁罢黜,跟考功司的考核记录息息相关。
考功司可谓掐着各官员的脖颈,所以满朝官员对于这一司的吏部官员可谓是又爱又恨,却是万万不敢得罪他们的。
之前考功司的郎中年老病弱,已经递了辞呈,从那时候起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铆足了劲儿上蹿下跳,想要爬到上头。
没想到大家都白忙一场,居然花落在吏部之外翰林院的蔡君流风家。
蔡流风笑道:“怎么了?”
无奇道:“蔡大哥,要是你管着考功司的话,这可是个不错的差事。一定是任侍郎看上你的对不对?所以才肯把这么要紧的职位给你。”
蔡流风笑容淡然不惊:“我其实也是勉为其难罢了。”
无奇想了想,忙又问:“之前让石头到清吏司,蔡侍郎大人可是不高兴的很啊,如今你去了考功司,蔡大人怎么说?”
蔡流风道:“怎么,你怕侍郎也生我的气?”
无奇笑道:“我猜不会,蔡大人向来器重蔡大哥的,而且考功司不同于别的地方,他一定喜欢。”
蔡流风一笑摇头。
对于蔡流风进吏部,蔡瑾玄其实并不是很喜欢。
蔡大人的礼部侍郎已经做了三年,本来原定他进吏部的,按照他的资历,能力,进吏部顺利的话,担任一两年的侍郎,就可以在吏部周尚书告老之际,顺理成章地登上尚书之位。
可因为蔡流风的调任,蔡瑾玄当然是不能如愿了。
无奇并不很懂这些朝堂上的派系、势力等,但想到蔡流风进了吏部,倒也是件好事。
便又问:“蔡大哥你才说,你是为荫廷侯来的,那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蔡流风点点头道:“刚才你说起荫廷侯来,看你像是对他很不以为然的样子,的确,他的品行可能很被人诟病,但你有所不知的是,荫廷侯原本是军职,老侯爷在军中也曾很有建树,后来荫廷侯因为犯了一件事才赋闲在家,最近兵部又想启用他,本来早就拟定了让他出任西南安抚使,统管西南八州的军事,因为西南军中有老侯爷的昔日属下,所以相得益彰。”
无奇果然不知道此事,诧异地问道:“什么?派他?”
忽地又想:怪不得荫廷侯的架子那么大,原来是有根底靠山的人啊,恐怕荫廷侯也早就知道了朝廷对自己的任命,所以行事更加肆无忌惮的。
蔡流风道:“要没有侯府管家被杀一事,任命的文书只怕已经下达了。”
无奇呆了呆,道:“蔡大哥,我虽然不太懂朝廷上的人事变动,但荫廷侯私德堪忧,让他去当西南安抚使,我……”
她心里自然觉着这件事不妥,但又不便对于朝廷的人事调用妄加评议。
蔡流风却已经会意:“诚然,我也并不否认荫廷侯的私德败坏,他称不上是个好人,但他未必不是个带兵的好手。啊……你别急,这不是我说的,是我临行时候兵部的一位主事告诉我的。”
无奇听到这里,越发疑惑:“蔡大哥我更不懂了,你索性告诉我,你来秋浦是为了什么?”
蔡流风叹道:“不管我来是为什么,只怕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这又是何意?”
蔡流风道:“记得刚才我跟你说的封城吗?起初我以为,或许是瑞王殿下下令、为了找你才关城门的,但是现在我想,殿下的意思只怕不会是那么简单,或者……是想一箭双雕吧。”
“一箭双雕?”无奇彻底的迷糊了,她可以看穿复杂的案情,但有关这些上面的风云诡谲,对她而言却如同孩童听天书一样令人迷惑。
蔡流风看着她懵懵懂懂的神情,问道:“小奇,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如实回答。”
“啊,什么话?”无奇忙问。
蔡流风问:“你告诉我,瑞王殿下为什么会亲自来到秋浦?”
“这个……”无奇顿了顿,“殿下当然跟蔡大哥一样,都是为荫廷侯的事情而来。”
蔡流风道:“那你觉着瑞王对待荫廷侯的态度如何?”
无奇很快回答:“殿下曾叫我只管追查,看得出是不会徇私容情的。”
“你真以为,一个荫廷侯有罪或者无罪,可以劳瑞王亲自驾临吗?”
“那又怎么样?难道王爷还有别的所图?”
蔡流风站起身来,他负手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往西南的方向看了眼,他转身道:“如今秦王殿下驻守南疆,若是荫廷侯成为西南安抚使,自然少不了跟秦王殿下打交道,朝廷设立安抚使的用意,本是巡视加制衡地方军队势力的……不过,鲜为人知的是,荫廷侯跟秦王殿下的私交其实是不错的。”
无奇把蔡流风这番话翻来覆去想了两三遍,好不容易才梳理清楚:“蔡大哥你的意思是,荫廷侯跟秦王关系好,所以他这个安抚使要是过去的话,起不到制衡的作用,还会跟秦王打的火热?”
“打的火热?”蔡流风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笑道:“这个词好,不错,就是你这个意思,非但他两个火热,还会连同西南八州一起跟秦王……火热起来。”
无奇的头有点开始疼了:“那……那、这跟瑞王殿下亲临有关吗?”
“当然有很大的关系。”
无奇呆呆地想了会儿,之前那白衣女子要挟她时候分析的几句话突然在耳畔响起:秦王常年在外不足为虑……
但要是荫廷侯跟秦王一拍即合,秦王势力渐大,那还会不会“不足为虑”?
那……身为辅佐太子的瑞王殿下,难道会看不到这点吗?
无奇突然灵光一闪:“瑞王殿下是不想让荫廷侯当这个西南安抚使?”
蔡流风的眼中透出几分赞许:“还有呢?”
无奇道:“所以、所以……殿下叫我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封城、封城……”
她念叨了两遍,脸色微变:“蔡大哥,秋浦城里总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你说的大事,”蔡流风慢慢地吁了口气,缓缓说道:“只怕已经开始了。”
在这谨身精舍,如世外桃源,听不到任何风雷之声,但蔡流风知道,如今秋浦城内,只怕早就狂风骤雨,雷霆万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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