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来势汹汹,有如跗骨之蛆,只要她还在呼吸,就会一点一点不断削弱她身体的运动系统功能。
从前为芭蕾舞付出的努力,为了演出练习的每一个近乎完美的动作,都在病魔前溃不成军。
伊凡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天睁眼都觉得自己运动机能在退化,比昨天差一点,比前天又多差一点,等到时间走到他们的芭蕾舞演出时,她曾经引以为傲的32圈挥鞭转已经成了她这场演出最大的障碍。
不止速度会降下来,还会少转漏转,甚至摔倒,这对一名需要极强身体平衡性的芭蕾舞演员来说,不异于凌迟。
更可怕的,这种病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她只能清醒的,被一一剥夺身体的控制权,等全身的肌肉萎缩了,她就将迎来死亡。
很残忍。
伊凡仰面躺在剧院的舞台上,看着那一盏盏打在她身上的聚光灯,眼里不自觉冒出泪花。
她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现在这样怨恨那虚无缥缈的命运和老天,凭什么,折辱了她的梦想,连最后一条退路也不留给她。她从不与人为恶,从不主动欺压别人,那么多年一直窝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为了目标流血流汗,她自问做不到顶天立地,但行事磊落问心无愧,凭什么就要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不是她错,是命运强加给她的厄运。
在痛苦的肌肉痉挛中,她又想到了宋松。
想到十一年前,他答应她陪着她一起走下去的那个宋松,在那么多年的训练和演出中将她托举过头顶的宋松,扛着家庭和社会的压力艰难的陪着她走到了今天的宋松,他们曾尽情拥抱,同哭同笑,在无数个加训的深夜里相拥而眠。
他已经不算年轻了,她耽误了他十一年。
人生中能有多少个十一年,伊凡不知道,但她知道,她的人生中已经不会再有第三个完整的十一年了,而他仅仅因为一个承诺就默默陪着她走过了1/3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