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车场的尽头,一栋外墙已经明显倾斜的砖木结构老屋,就像一个耄耋老人,从下到上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张奉贤从副驾驶座上拎起两盒月饼,下车关门,抬眼望着几只蝙蝠在明亮的月光下盘旋,迈步朝老屋走去。
咚,咚咚。
扣响兽首铜环后不久,门缝中亮起灯光,很快有人在门后卸下防盗木杠。
张奉贤推门而入,将门杠闩回原位,随手放下月饼,从头上拽下一层皮具,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多岁:“热死我了。”
开门的老人走到天井,堂屋四十瓦的昏黄白织灯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只听他喉咙底部咕咕作响,半侧脸冷声道:“你不是叫人把张雨华撞死了吗?”老人的嗓音就像磨砂纸擦着墙皮一样嘶哑难听“那今天出现在村里的是谁?”
张奉贤擦着满脸腻汗,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你问我我问谁?”
“废物!!”佝偻的老人暴跳如雷,半点不像行将就木。
“我说黄宗发,咱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上下级,客气一点对大家都好。”
老人黄宗发冷哼一声没有答腔。
张奉贤嘬了嘬牙花:“要不……我再派人去把他弄死?”
黄宗发拄着拐杖靠近他,杖尖杵在地面上的‘笃笃’声就像小榔头一样有力:“你觉得现在再杀,还有用吗?”
“怎么没用?”张奉贤翻了个白眼“我的人可以在美食城入口撞飞他第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张雨华那晚去美食城,是为了和警方的人碰头。”黄宗发将左手食指竖在鹰勾鼻前,又长又弯的指甲里嵌满了黑色污垢“也许一开始,张雨华是没来得及把证据交给警方——但你们没能把他撞死,且时间过去了三天,你觉得警方还会不知道吗?你觉得我们再下杀手还有意义吗?警方早就开始采取行动,收集证据了!”
“收集证据?怎么收?”张奉贤反问“是那个路白直么?他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对不对——不过不用怕,下午我已经找人吓过他了,他要还不走,绝对说明有问题。以后有的是法子对付他!”
腰背佝偻的黄宗发关掉了堂屋的白炽灯,天井瞬间陷入黑暗:“别忘了,侯智康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张奉贤知道自己该走了,戴上皮头套,伸了个懒腰问:“那村里这个张雨华……”
“这人肯定是假的——是警方用来引我们上钩的诱饵,不用管他。”
………………
晚上出城的私家车很少,加上出租车时常超速,一小时的路程半个钟头就到。
路白直让司机停在游客接待中心门口,下车辩明去村委的小路后,忽然看到旁边停车场的路灯下停放着一辆朗逸车。
他下意识地去看牌照,发现这车是村书记张奉贤的。
路白直望向停车场尽头的老屋,见门缝间透着灯光,心说张书记住这种破地方?不可能吧!
旁边树丛冷不防响起‘窸窣’一声,路白直警惕地侧脸瞧去,一个黑影闪电一样扑来,速度快到路白直还没作出反应,就被一只满是烟味的大手捂住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