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之妻,未来的中宫皇后,无异于一道护身符,可保家族安宁。
他想到小时候,高皇帝尚且在位,今上跟随父亲习武,他见这个小皇孙勤恳认真、样貌也颇好看,便萌生了结交的念头,趁着父亲临时有事,偷偷跑进来对他道:“你便是未来的天子吗?以后我给你做将军,帮你打天渊人可好?”
现在想来,这话可谓胆大妄为,但彼时,小皇孙却点了点头,认真许诺道:“等你做了令尊那样的大将军,我一定会保你后方安稳、粮草不断,并且绝不让‘飞鸟尽、良弓藏’的事发生。”
两个孩子的友谊就这样结下,如今时过境迁,小皇孙登上了至尊之位,他率军击退天渊进犯,当真从未发愁过后方或粮草的事。
朝中有人说他越级统领凉州都督府,权势日重,恐有不臣之心,被皇帝驳回。
战争持续数月,漠北气候苦寒、战线漫长,皇帝以身作则推行节俭之道,保证粮草辎重源源不断地送往边境。
他兑现了第一条承诺。
而自己,决定再信任他一次,一如他给予自己的信任。
赵景明的声音终于响起,字句清晰:“臣但凭陛下做主。”
皇帝自是明白他这七个字里蕴含的分量,微笑道:“这门婚事,朕准了。”
姜云琛悄然松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和后背已经湿透。
他设法造就意外,拖延临川王回京的时间,刚好卡在赵景明入宫谢恩当日。
他猜到临川王与嘉宁长公主的小九九,特地营造出事态紧急的局面,让赵景明必须当场做决定。
他赌父亲对赵家的信任,也赌赵景明对皇帝的忠心。
万幸,他赌赢了。
临川王和嘉宁长公主得到准许,可以进殿面圣时,姜云琛和赵景明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两人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临川王道:“真是巧了,太子殿下和赵将军……赵尚书也在,二位这是要……”
“叔祖父和姑祖母来得正好。”姜云琛笑道,“陛下和赵尚书方才商定了孤与赵六娘的婚事,您二位是最先听闻喜讯的人。不知您老人家入宫又是因为何事?”
临川王:“……”
嘉宁长公主:“……”
姜云琛善解人意道:“若不方便说就罢了,是孤无礼,不该打听。孤与赵尚书还有许多事要谈,先走一步,告辞。”
赵景明对两人行了一礼,与他一同离开。
姜云琛拾阶而下,想象那两人此时的心情,觉得天空都晴朗了许多。
不枉他筹谋这么久。
现在,只待赵晏回京分享这份惊喜了。
也不急着告诉她,让她和阿瑶轻轻松松玩几日,毕竟婚礼要准备的事务繁多,虽然他愿意力所能及地包揽,但燕国公府那边还须得她亲力亲为,他纵使有心也鞭长莫及。
婚礼的日子定在年底,届时京城白雪纷飞,长街十里红妆,定会美不胜收。
第27章 “有人用他的命换了我一……
九月中, 赵晏与姜云瑶抵达骊山行宫。
正值深秋时节,山间松柏苍郁、环境清幽,远离京城的繁华喧嚣, 置身其中, 只觉心旷神怡。
她并非第一次来西京,不过念在虞朔人生地不熟, 想带他去长安城里看看。
姜云瑶欣然同意, 两人在行宫歇了几天,定下进城的日子。
出发前一晚,赵晏沐浴过后,穿着寝衣坐在内殿,搬出了锦书为她收拾的饰品盒。
这些天住在山上, 且大多时间都在室内, 自然不需太过讲究,但明日去长安, 若赶不及回来, 便要到城中的太极宫落脚,她是公主身边的人,为着姜云瑶的脸面, 也得仔细打扮一番。
她逐个打开抽屉, 挑选出发簪、耳珰等饰物,锦书没有跟来, 但姜云瑶的婢女们早已与她相熟,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帮她做参谋。
忽然,赵晏手下一顿,随即从中拿出一块缠枝牡丹白玉佩。
出远门时,她为图行动方便, 经常会穿男装,锦书许是考虑到这一点,也给她带了几件配饰。
宫人们一阵惊叹:“这玉佩的成色可真好,雕工也是难得,花和叶子就跟活的一样。”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开,赵晏却陷入沉默,指尖轻轻抚摸着雕刻的纹路,不觉有些失神。
“在做什么呢?这么热闹。”
姜云瑶那厢也洗漱完毕,一进内殿,就见赵晏被宫人们围住,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嘴快的抢先答道:“殿下,赵娘子有块特别漂亮的玉佩,您瞧瞧,是不是宫里的东西?”
赵晏时不时会收到帝后的赏赐,若是宫中来的物品,确实不足为奇。
姜云瑶上前一看:“我未曾见过,应当是晏晏从别处所得。”
赵晏的目光落在玉佩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进来。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明日还要早起,我和晏晏准备歇了。”姜云瑶屏退众人,只留下两名近身的婢女伺候。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她放轻声音,像是怕打扰到什么一般:“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