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时分,暗探来报,临川王遣了不少道士到宋国公府,似乎是为传授炼丹秘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进行,甚至比预想中更快。
但姜云琛与赵晏心照不宣,若想让临川王按捺不住、决定兵行险招,还需要再推他一把。
随后一段日子,赵晏隔三差五就会去校场,赶上姜云琛没空,她便独自现身,与将士们比赛骑马射箭。
行伍中人,不少崇敬燕国公,先前见证过太子妃的武艺,对她也颇具好感,如今提到她,更是由衷钦佩、赞不绝口。
十天半月下来,赵晏人心尽收。
她惦记着姜云琛之前交给她的东西,以及托付给她的那件事,暗想一定要成功。
不仅是为他,更是为了她自己。
四月中,以梁国公为首的一众老臣当庭参奏,皇室宗亲穷奢极欲、挥霍成性,长此以往,将会对社稷万民贻害无穷,请求皇帝削减其食邑、整饬歪风。
临川王的寿宴被拎上台面,宾客们送的礼物也被逐一列出、细数来历,霎时间,满朝哗然。
这些皇亲国戚奢靡成性,早已人尽皆知,但大多官员都不屑与他们为伍,就算碍于面子为临川王祝寿,也只会派人送一篇贺文、几件礼物,而不会亲自赴宴。
因此听闻他们千方百计搜罗奇珍异宝、争相对临川王献媚,顿觉大开眼界,纷纷目瞪口呆。
旋即,众人悄然看向太子。
梁国公从未出席过临川王的寿宴,岂会心血来潮打听他收到什么贺礼、以及那些宝物的来路。
此事必然是太子授意,据说他在现场,出手大方,似乎有意对临川王示好,原来竟是请君入瓮。
皇帝准奏,散朝后留下几位重臣,商议削减宗室待遇之事。
消息很快传开,临川王在城郊获悉,气得拔出佩剑,将屋里的陈设劈了个稀烂,又咬牙切齿地令人去后院,把太子送的那座白玉京砸碎。
他心思急转,脑海中却尽是太子当日和颜悦色的模样,而今细想,只觉他的眼神充满轻蔑。
满室狼藉,幕僚躬身垂首,不敢做声。
临川王恨恨地丢开剑,神色间闪过一丝阴鸷。
片刻后,一队人马疾驰进城,去往宋国公府以及诸多亲王、郡王的府邸。
与此同时,从凉州来的书信快马加鞭,送至东宫。
姜云琛走进承恩殿的时候,步伐仿佛带着风。
他径直来到赵晏面前,将信纸递给她:“阿瑶找到那些人转移火/药的地点,还截获了临川王送去凉州的密信。罪证确凿,那老贼此番插翅难飞。”
赵晏吃了一惊。
她并不怀疑姜云瑶的才智,但她能如此迅速地取得至关重要的证据,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阿瑶还派人带回这个。”姜云琛晃了晃手中的瓷瓶,“她在凉州寻得的硫磺,只要与临川王私藏的一对比,结果就会水落石出。有那份密信,临川王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至于此物,既然东西已经被转移,我们不妨顺水推舟,如那老东西所愿,把宋国公府端掉。”
“晏晏。”他与她对视,“接下来,要到最后一步了。成败在此一举,你害怕吗?”
“我有什么可……”赵晏话说半句,突然止住,她覆上他的手背,低声道,“我怕你那边出状况,除了你以身涉险引蛇出洞,当真别无选择吗?”
“别怕。”姜云琛回握她的手,“临川王接连收到挫败,想必已经方寸大乱,可他但凡存着一丝理智,就知道能仰仗的只有他自己和其余宗室掌握的府兵。这点人马不堪一击,远非禁军以及南衙诸卫的对手,他唯一的胜算,便是趁我出宫的时候对我下手,再将皇陵中的秘密公之于众。”
赵晏深吸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姜云琛眉眼含笑,揶揄道:“赵娘子,在下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赵晏见他还有心情逗乐,又气又无奈,却再度郑重地点点头。
随即,她问道:“你决计在何处动手?”
“招提寺,还愿祈福,借口天/衣无缝,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姜云琛早有答案,“近几日,我会让人把消息放出去,你做好准备。”
出宫的理由他事先对她讲过,赵晏应下,忽然灵机一动:“我堂姐和霍公子婚期将至,不妨你我同去参加喜宴,到时候我假装说漏嘴,岂不是比你故意放消息来得自然?”
“这主意很好,我听你的。”姜云琛没有拒绝,“你想去燕国公府还是霍家?”
“霍家吧,以你的名义。”赵晏道,“我堂姐出阁,送亲者都是家眷,混进临川王耳目的几率微乎其微,相较而言,酒宴人多眼杂,难免会有多嘴的充当传话筒。”
再者,堂姐的婚事已成定局,伯母虽束手无策、接受现实,但打心底里依旧瞧不起霍家。
太子和太子妃莅临,多少可以撑撑场面,也算她这做堂妹的力所能及地帮堂姐一回。
姜云琛知她心中考量,自是同意。
三日后,燕国公府长房嫡女赵五娘出阁,嫁与太学博士霍博士次子。
太子携太子妃驾临霍府,为一双新人道贺。
霍公子与赵五娘千恩万谢,说起在招提寺的经历,更是要俯身下拜。
姜云琛道了句“免礼”,复而调侃:“招提寺果然很灵,不仅是霍公子与赵娘子缘定之处,也让孤心想事成,回头寻个良辰吉日,孤须得带太子妃去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