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是在拒绝他说的那句,我们在一起。
但事实是,那天夜里他们酣战了大半夜,她有多热情,多么投入,他身上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能感受得到。
全身心的索取和给予。
也是这一刻,他忽然在想,如果当时他回答,是,我想娶你。她会怎么样?
如果他向她求婚,她会是什么反应?
事实上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向她求婚,当他知道她怀孕之后,他就想到过结婚。
如果她肯留下孩子,愿意嫁给他,他是乐意的。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不仅孩子没了,她还差一点大出血。
然而即便是那样的凶险过后,他们之间也始终没有多提一句关于孩子的话。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说过,其实他早就知道她怀孕,也是他动用关系取消了她预约的流产手术,他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
在这段关系里,他一直是患得患失的那一个,但是会不会,其实宋蜜也一样?
她怀过他的孩子,又在那种情况之下失去了孩子,却始终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我们的孩子。
其实那天夜里她还问过他一句——温律师觉得我在害怕什么?
不止问了一次。
如果他当时把话说清楚了,她今天会不会就不会这样冷着他,远着他?
可是他说的清楚吗?
她明明是一个那么有主见的人,她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怎么去要。
他真的可以改变她吗?
足够多的安全感,就能留住她吗?一段婚姻,一个家,就能留住她吗?
温宴礼脑子里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进到了病房,坐在离病床稍远处的沙发上。
进门之后,他先仔细问过封盛芷这几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遵医嘱好好吃药,待她一一回答并且保证没有少吃一颗药之后,他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陪她说话。
他没有提起在走廊上碰到温云澜的事。
封盛芷也没有问。
不过他看得出来,封盛芷大概是想问他什么,欲言又止的还在犹豫。
也是在封盛芷的极力要求之下,他才起身坐在稍远处的沙发上。
她体谅他赶飞机辛苦,让他去沙发上舒服地靠一会儿。
不说话的时候,温宴礼便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宋蜜,他的信息,他的电话,她已经一律置之不理了。
刚刚温云澜那句“共度一生”,就这么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宋蜜是不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如果他拿一生做为承诺,她可否愿意为他一生停留?
这厢,封盛芷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心不在焉。
但是此刻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最直接的感受还是心疼。
短短几天之内,他已经两趟往返于锦州和帝都,并且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就算他年轻,身体底子好,也经不起长期这样的奔波和折腾。
她的肝脏再度出问题,绝非她所愿,而且现在看来,她怕是又要像六年前一样整月整月地住在医院里了。
人都是想要活的。
六年前的经历好像也并没有让她看淡生死,她有时候很怕死,怕得几乎不敢闭眼。
有时候又宽慰自己,人终有一死。
并且,她已经多活了六年。
这种感受,真正是矛盾又孤独。
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可能代替她来经历,承受。
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但是她不放心!
哥哥还有三年才能刑满释放,父亲又日渐年迈,封爵连个正经的女朋友都没有,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收了心,安安稳稳成个家。
嫂子虽然一心一意守在封家,但是总归不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
现在儿子虽然有了交往对象,却是她绝不可能同意的。
换句话说,如果她这一次没有六年前的好运气,一直等不到合适的肝源,而现在的排异反应继续恶化,等到她的肝脏功能彻底衰竭,而她不得不离开人世的那一天,她怕是都不能安心地闭上眼睛。
届时,她将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