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霍家的目的是什么,你蛰伏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温言颜脸上浮起一线浅薄的笑意,“我婆婆周兰芳知道,你大哥霍清誉知道,就连我公公,你父亲霍正雄也知道,所以他们都怕你!”
“或者说,他们既怕你,又想用你!”
“但是我不一样,我不需要怕你什么,并且我很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算是我请你帮我也好,算是你我结盟的诚意也罢,我都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说着,温言颜眼底瞬间又起了雾,“我妈是被逼死的,我妈根本就不愿意。其实我昨天回过家,因为听到了我爷爷和我爸爸跟我妈说的话,他们……他们竟然……”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哽住了喉咙。
霍清珏就看着眼泪从温言颜眼眶里滚落,一颗接一颗,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收不住。
“……我一气之下才开车走了。”温言颜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或许对方根本就听不清,但是她必须说,“是他们一起逼死了我妈,是封盛芷……我对宋蜜没有敌意,我只要封盛芷和温宴礼到我妈的遗像前去磕头,认罪!”
温言颜泪如雨下,“霍清珏,你妈是怎么死的?”
“当年,周兰芳是怎么逼死你妈的?”
闻言,镜片后面霍清珏的一双眸子显见的冷了三分,再三分,直至布满盛寒。
他记得!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到家。
那时候他们租住在他学校附近一间不大的两居室,房子很小,所以在连叫了三声“妈”都没有听到回音,而他又确定她的鞋子还在家门口的时候,他很快就在妈妈房间的床上,看到了口角边尚有白沫,身体因为痛苦而蜷缩,死状可以说是恐怖的他的妈妈。
十年来,霍清珏一天都没有忘记过那一幕,那个下午。
当时他还不知道他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惨烈的决定,并且,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将自己的死亡呈现在自己的儿子的面前。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
她是为了让他记住,永远都不忘记。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动力马不停蹄地去成长,去掠夺,去复仇。
十年了,霍清珏早就克服了所谓的心理创伤,也早就可以在任何时候回想起当时的一幕,都能保持不动声色。
那一幕,那一天,带给他的一切痛苦,迷惘,仇恨,愤怒……早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成为了他的血肉,他的呼吸,他的一部分!
同样是丧母,其实温言颜比他幸运太多了。
但是很显然,温言颜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此时此刻,她已经被难以承受的悲恸和仇恨同时攫住了。
“帮帮我!”话说到这里,温言颜已经泣不成声了!
提起逼死她母亲的刽子手,她怨恨滔天,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手刃仇人。
可是想到含恨而终的母亲,她又脆弱得像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当时当下,她只是一个急于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孤苦无依的女儿,“你帮帮我!”
温言颜眼前一片模糊,任凭泪水源源不绝地汹涌而出,“帮帮我!”
她现在不敢乱动,不敢下床,不是因为她有多心疼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不能让情况变得更严重,她必须尽快好起来。
她还要去给母亲守灵。
她还要亲手把母亲的骨灰盒送到山上去。
她还要笑着看害死母亲的罪人们受尽世人的指责和唾弃。
她不能哭!
她不能激动!
这么想着,她连忙抽噎着止住了哭声,一边举手抹泪,一边又去看霍清珏,“请你帮帮我。”
霍清珏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个女人对自己哭求。
声泪俱下,彷徨可怜。
不能说他毫无动容。
但是真正令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他对宋蜜的感情。
前天夜里,他们两个人紧紧相拥的一幕又从他脑海里跳了出来。
宋蜜被温宴礼紧紧箍住的背影,反复横亘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这绝不是他们第一次在他面前举止亲密。
这绝不是他们第一次将他忽略得彻底。
他们是情不自禁。
他们是情到浓时。
之于他,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折磨。
甚至,挑衅。
但,也是在这种折磨和挑衅的双重摧残之下,他一次比一次更坚定自己的心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