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安安静静望着秦二郎,平静道,“但是,秦二哥,我要你保证,永远不插手我任何决定,不可以夫君的名义,干涉我的任何私事。”
秦怀没有半点迟疑心虚,直接便应了,“好,我给你写契书。”
见他这般坦然,阿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抬起眼望出去,小小的庭院还是空荡荡的,铺着光洁的青石板,一口光秃秃的水井,但不久之后,这里便会栽上满院子的果树花树。春日赏花,秋日摘果,到了夏天,她还可以抱着孩子,边在树下乘凉,边叫她认字。
这是她梦寐以求、求而不得了小半辈子的家。
如今,就在眼前了,一伸手,便能拿到,叫她如何舍弃。
阿梨下定决心,点点头,抬头看向秦二郎,朝他轻声道,“秦二哥,我答应你。”
京城城门外
繁华的城门口,推着板车、背着箩筐进城卖货的小贩正有序排着队。昨日刚下过一场雨,地上的泥软烂湿滑,被踩得一片污浊,城墙西角一处立着的旌旗,在尤带寒意的料峭春风里,扬起又落下。
很快,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犹如春日里的惊雷,忽的炸开。
众人朝那声响来源之处望去,只见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般,策马朝城门奔来。
只短短一瞬,玄铁甲胄的骑兵,便已经到了城门之外。
为首之人勒停马,那是个极为俊朗的面孔,浓眉、锐目,神情坚毅,一身银色的盔甲,整个人显得生硬冷峻。
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面孔,过于苍白的一张脸,同样是一身银色的盔甲,在他身上,便不自觉溢出几分泄气狂妄。
守城的将士将叫人开城门,自己则上前,面露一丝崇敬之色,拱手道,“苏将军。”
苏追颔首,客气道,“辛苦了。”
城门很快打开,骑兵进城,短暂的混乱后,城门口渐渐恢复了平静,还有人低声窃窃私语,议论着方才看到的情景。
队伍进城后,薛蛟便勒停了马,侧脸看向苏追,扯出个笑,道,“苏将军,我先走一步。”
苏追朝他点头,薛蛟很快便没了人影。
他走远后,苏追的副将祁晖忍不住上前,低声道,“这薛蛟倒是狂妄得很……”
苏追面上无甚神情,只淡声道,“他有狂妄的本事,公阁老倒是给我找了个好对手。”
祁晖听得一愣,刚想再问,便见苏追已经冷冷道了一句“回府”,马便渐渐走远了。
公阁老府上
薛蛟坐在正厅里,自顾自喝着茶,不多时,公久桥便大笑着走了进来,边抚掌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薛蛟,你果真没叫我失望。”
薛蛟站起身来,朝他拱手,淡道,“幸不辱命,大人可还满意?”
公久桥大笑道,“满意,再满意不过了!”
此番战事,你同苏追平分秋色,你取了乌桓大将项上人头,更胜一筹,是你赢了!我已经递上折子,陛下定会重重赏你。只是你到底资历浅,未必能同苏追相争。”
薛蛟摇摇头,站起身,“无妨,我最不缺的,便是耐心。我有份大礼,要献给大人,过几日,便叫人送上门来。”
公久桥好奇,“大礼?”
薛蛟张扬一笑,随口道,“乌桓大将的私库。”
饶是公久桥这样的人,也为之一震,第一次打仗便能立下大功,这还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但第一次就敢直接昧下大将私库,没点胆色,真的干不出来。
薛蛟倒不在意他的反应,只道,“家中尚有一寡母,我这便回去了。”
公久桥忙道,“自然,你先回去等消息。”
薛蛟朝他点点头,踏出门。
公久桥坐着,刚要起身,便瞥见门外一抹鹅黄颜色,当即冷了脸,呵斥道,“还不进来!”
那一抹鹅黄的颜色微微一颤,旋即从门外走进来个娇美的小娘子,面上心虚不已,进门便小声喊,“爹。”
公久桥沉下脸,“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告诉你,不行!薛蛟并非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你的婚事,我自有安排。立刻回屋!”
公莺莺是家中最小的女儿,自小受宠,何时被父亲这样说过,委屈得直掉眼泪,据理力争道,“为何不行?他救了我,于我有救命之恩!您若是嫌弃他家贫,但他如今立了大功,又有一身的本事,日后未必比爹爹您差!”
公久桥气得笑出声,懒得解释什么,只是道,“给我滚回屋去,再让我看见你这般肆意妄为,你身边的嬷嬷丫头,我一个不留,全都发卖了去!”
公莺莺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扭身便哭着走了。
到底是亲女儿,从小疼到大,他心里也不大好受,却始终没松口。
直到女儿跑远,公久桥才轻轻叹了口气,眉心微微舒展开来。
薛蛟家贫?那是最末的原因。
薛蛟这人,压根就是个亡命之徒。
他用薛蛟,是因为苏隐甫手里有苏追,他手里却无一人可同苏追抗衡,所以不得已推他上去。
就连当初所谓的“救命之恩”,公久桥心里都始终有所怀疑。
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他查过,却始终没找到证据,便也只能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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