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立不了女户。
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动了一下,阿梨怔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她木在那里,秦三娘吓着了,忙哄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的。阿梨,你别吓我啊!”
阿梨回过神,温温柔柔朝吓坏了的秦三娘笑了一下,安慰她,“我没事,只是刚刚孩子动了一下。”
顿了顿,又道,“这是它第一次动。”
秦三娘面露欣喜之意,看那样子,很想去碰一碰阿梨的肚子,但又还是怕,便没敢摸严实了,只很轻很轻摸了一下,道,“我们宝宝真乖。”
摸完了,秦三娘才抬起头,问阿梨,“阿梨,你愿意么?”
阿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三娘,抱歉,我不想成亲,我觉得一个人就很好。”
她还是会怕,怕遇人不淑,怕失了自由,她豁出一条命逃出来,不是为了嫁人的。
秦三娘听罢,倒要没死缠烂打,立马道,“你不愿意,这事便作罢了,也怪我想得不够周全。”
说着,忍不住又笑起来,道,“其实你不愿意也好,你若真点头了,我还得喊你一声嫂嫂。岂不是平白低了你一个辈分。”
“好了,今日是我唐突了,我送你回去吧。”秦三娘说罢,便去牵阿梨的手,要带她回书肆。
临走出秦家时,又在院里见到了秦二郎。
秦三娘同兄长打招呼,“二哥,阿梨的书肆离不了人,我们这便回去了。”
秦二郎只轻轻颔首,“路上当心些。有什么事,便叫人来寻我。”
秦三娘自是笑着答应下来。
秦怀又转过脸,朝阿梨点点头,道,“薛姑娘也当心。”
阿梨她大抵猜到了,方才那些话,三娘应当也同秦二哥说过了,但秦二哥性子体贴,怕她觉得尴尬,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阿梨便也冲他微微颔首,谢了他的糕点,依旧客客气气同他告别。
走出秦家,阿梨便不自觉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起来。
她原就年纪不大,在武安侯府那些年,纵使受了些委屈,可吃穿住行上,却未曾受过半点怠慢,身上便有了点那种娇,只是这娇是表面,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吃得起苦的阿梨。
秦家隔壁那座宅子有一株老高的柿子树,阿梨经过时,下意识看了几眼。
秦三娘扭脸问她,“看什么呢?”
阿梨心里想到自己空荡荡的院落,动了点心思。她刚在苏州安顿下来,一时还没有功夫这折腾那院子,先前天冷,倒也不好栽树,不知道现在合适不合适。
她轻轻抬起眉眼,朝一旁的三娘露出个温然的笑,摇头道,“没什么。”
三娘便也没多问,只看了眼天色,道,“等会儿怕要起风,我们走快些吧。”
阿梨“嗯”了句,轻轻应下她的话。
二人步子稍稍加快了些,倒也未曾注意,巷子外街上酒楼外停着的马车上,有个瘦巴巴的老头子,微微撩开车帘,眯着眼,一错不错盯着阿梨逐渐远去的背影。
待人都瞧不见了,曹主簿念念不舍收回视线,用折扇敲了敲车厢。
很快,小厮模样的人便凑了上来,殷勤道,“大人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曹主簿用折扇轻轻蹭了蹭下巴,缓声道,“去打听打听,苏州城何时来了这么个小娘子。”
这小厮平日里就是专门给曹主簿搜罗各色美人的,闻言立马明白过来,自家大人这是又盯上了谁,赶忙应下。
曹主簿这才放下帘子,这等难得的美人,肌肤胜雪、眉眼清丽,若是送去给哪位大人做外室,自己这位置,怕是能往上挪一挪了。
怕就怕,小娘子是嫁了人的,那可就麻烦些。
第33章
从秦家回来后, 阿梨回到自家书肆后院,越看越觉得空荡荡的。
正好刘嫂进来,见她盯着院子, 笑着问她, “掌柜的在看什么?”
阿梨便转身朝她笑了一下,指了指院子, 道,“院里太空了, 我在想, 若是能栽几棵树, 春日开花, 夏日乘凉,秋日结果, 冬日也能在屋里赏雪,那便再好不过了。”
一听阿梨这话,刘嫂便来了兴致, “那自是好的。我家那口子从前便学过种果树,叫他来给掌柜栽几棵。只是乡下倒寻不出什么稀奇好看的树, 都是些寻常的树种。”
阿梨正愁无人帮忙, 连声道, “您叫刘叔来吧。用不着什么稀奇的, 就栽些桂花树、梨树之类的, 什么好养活, 便捡什么栽便是。”
刘嫂一口答应下来, 阿梨立马要去取银钱给她,刘嫂还推脱了几句,不大想收, 阿梨劝了又劝,刘嫂才收下了。
刘嫂受了银钱,便道,“我明日便叫我家那口子来看看土,眼下正是入春的时候,正是栽树的好月份。”
阿梨尽数应下,再看空荡荡的院子,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很快,有一个这样属于自己的四四方方的小院子,真的很叫人安心。
入夜的时候,秦三娘关了自家胭脂铺,便过来找阿梨了。她来的时候,阿梨正坐在一盏烛灯旁,在一片微黄的光下,一点点绣襁褓。
襁褓不是完整的,是苏州这边民间常作的百户衣。挨家挨户用米换一块布来,再拼成一件襁褓,据说能保小孩百病全消。虽是苏州当地的习俗,阿梨听了后,仍是一下子便信了,托了刘嫂替自己换了布来。
她也不着急,只每日缝上一小会儿。
听到敲门声,阿梨没急着开门,先谨慎问了句,“谁啊?”
秦三娘生机勃勃的声音传进来,“阿梨是我,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