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愈高兴,接下来一年的收获愈丰盈。
一时间,村子上下喜气洋洋。
魏家人扬眉吐气,望向魏宁和的目光温和许多。
直到轰隆一声雷雨降临,山神才恋恋不舍地卷起礼品。魏宁和笑了笑,她上辈子毕竟主持祭祀十多年,早摸清楚山神的性子。山神像个腼腆的孩子,他一开始不来,只是在她这个新族长面前不好意思罢了,后来现身,是被夸得飘飘然了。
吴保人正要偷偷溜走,魏宁和叫住他,“吴叔,你看这次祭祀怎样。”
吴保人脸色难看,“不过是场意外,书鱼也能行。”
“哦?”魏宁和转头看向吴书鱼,目光炯炯,阻止他往别人身后躲,“书鱼哥哥啊,你也这么觉得?”
吴书鱼干笑。如何祭祀山神的课他上听魏梧州讲过,除非自身祭祀,否则山神压根不理你是谁。
不过不利自己的话他,傻子才说。吴书鱼握住腰间的代理族长印章,冷笑,这是他自己刻的,还没到丢的时候……
吴书鱼脑筋急转,突然低下头,自嘲:“在夸山神方面,我不如阿宁。”
这句话别有深意,就是说魏宁和会拍马屁喽,他自叹不如。
魏宁和挑挑眉,只当作听不懂,直来直去说:“既然你也承认了我这个族长,那么,以后村里的事我有资格管么。”
吴保人眼珠子一瞪就要发作,管什么管,一个死丫头而已。族长是他儿子的!魏水村也是他儿子的!
吴书鱼默不作声挡住他,反复摩挲印章。低下头苦涩地道:“你想管,就交给你。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这个你不用操心,有牛叔在呢。”
吴书鱼神色变冷。魏宁和态度坚定,几乎在逼迫,让他心生不悦,印章他不可能交,到手的权力哪有让出去的道理?
吴书鱼祭出上任族长:“魏叔走时,要我照顾你。”
我爹要是知道你这么照顾我,非得再气死一次。
魏宁和讥笑,今儿这半拉族长权力她还非得要了。她大声道:“可是我爹说,再难也要担起自己的责任。以前没当回事,现在想想,他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可是想听也听不到了。”
声音愈发低落。
村民见状,情绪也低落起来。魏梧州是个好族长,虽然姓魏,可是吴家人也挑不出错来。可惜啊,这人死得早。魏宁和这个丫头也可怜,年纪轻轻,没了爹也没了娘。
吴书鱼憋住怒火,强行挤出两滴眼泪,失去了族长位,他还得说,“阿宁,别难过。”
吴保人气不过,直接甩袖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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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寒凉,回去路上,魏宁和又病了。
虽病弱无力,可是她还是躺在床/上喟叹:“活着……真好……”
急匆匆赶来的村医牛叔差点绊倒在门槛上,他护好药箱,捋一捋山羊胡,迈步走入内室。
待看到床边族长烧得通红的脸蛋,心疼不已。
才十六岁,总归还小啊,青葱水嫩的年纪,背负不属于她的重担,该有多累?
紧随其后的牛婶耳背,只利索地拿起水瓢催促丈夫:“磨磨唧唧,还不诊脉!唉,吴家父子看阿宁一个女孩子家,可着劲儿欺负。要我说,家里就该有个男人,苏隽那小子一去七天,也该回来了。”
牛叔女儿魏青青随后跑进来,被亲娘指挥着去打水,听了这话嘟嘟嘴,甩着两条大粗辫子:“娘你这话不对,外面世界听说可比咱们村子大了千万倍呢。”
牛婶:“不去烧水,还跟老娘顶上嘴了!苏隽是衍圣宗大弟子,能上天入地,拎个法器日行千里。不懂就别瞎吵吵!”
魏宁和烧到迷迷糊糊中,听到“苏隽”两字,撇撇嘴满脸嫌弃:“别提他!”
阴魂不散,老不死的!
“好好好,不提不提,阿宁好好睡,今儿个祭祀辛苦,瞧把孩子累的。你们男人怎么搞的,一个小姑娘都照顾不了,还能指望你们干什么?”
久违的温暖,让魏宁和安心睡过去。
但不知为何,睡梦中心跳异乎寻常的快。
深夜,魏宁和就被突如其来的心悸痛醒了,身体像裹在冰窟里,血都冻硬了。
她睁开眼,急促地喘息。
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紧张担忧的口吻:“快!快!热水呢?快呀!”
屋内昏暗,烛火胡乱摇晃。魏宁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有人不断换热手帕,擦去她额头冷汗,有人重重摁压她胸口,一下一下。
魏宁和魂魄又飘荡到了半空。
她瞧见屋子里多了很多村民,都围绕她的身体而着急忙碌,神色焦急,不敢有丝毫停顿,生怕一个没注意,就出了众人难以承受的事。
许久,牛叔声音传来,苍老无力:“别忙了,不中用了。”
一屋子人仿佛定住一般,然后痛哭出声。
“宁丫头才十六岁,她才十六岁啊!”
“这叫我们怎么跟老族长交代?”
魏宁和:“………”
她莫不是重了个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