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想要在落雪前赶到下一处,便不能在悦城久留。
她退了客栈,一早起身上马,与宋阙赶往下一座城池,途中会经过枫雪山,正好可以一观枫雪山满山红叶的景致。
到了枫雪山,言梳果然看见满山如熊熊大火一般,枫叶烧红,遍地绝艳,只是晚霞不如那日的好。
言梳一袭牙白长裙,只身立于红枫丛中,像是意外落入俗世不染纤尘的雪灵,她手里捧着精挑细选的一片红叶一路小跑朝宋阙过来,高高兴兴递给他时,昂着头看向他的脸。
宋阙接过,红叶在他指尖翻覆,最终被他收入了袖中。
言梳不在意红叶的去留,就像她不记得自己曾经送给过宋阙用银杏叶编制成的花儿,那银杏叶如今也完好地躺在宋阙可纳万物的袖中,与红叶一起。
作别枫雪山,言梳与宋阙又去了好几座城池,只可惜入秋无美景,到处都是片片落叶,百花凋零,只偶尔有些地方的建筑颇为新奇,是她没见过的。
寒露一过,天渐渐就冷了下来,言梳身上的衣服也多套了几件。
这一路她也听过不少温家与赵氏兵队打仗的消息,不过好似自谢大当家带着奇峰寨投靠温家之后,温家便如有神助,从奇峰山与北方城池一起双面攻击赵氏兵队,短短月余,便逼退赵氏兵
队八百里。
霜降过后是立冬,言梳与宋阙已经走过了许多地方,于温家管辖的四十九城内兜兜转转,几乎玩儿遍了景致,最后才来到说书先生与她说过的梅林镇。
梅林镇在四十九城中偏西之处,更靠近郢国的京都方向,地处郢国中段,便是入冬了也不算多冷。
梅林镇外有一条浅河,那是天渡河的分支,天渡河延边有许多山脉,奇峰山也是其中之一,奇峰山后的龙鱼湖便是天渡河分出的一脉。
只是梅林镇距离奇峰山很远,距离方打过仗的四海城倒是很近。
梅林镇外的浅河旁种了一排梅花,此时梅花未开,等再过两个月,入寒冬冒风雪,万梅齐开,百里飘香,这才是梅林镇最可观的特点。
两匹马走了许多日,已经累了,正靠在浅河旁一边吃草,一边饮水休息。
言梳闲不住,瞧见有野果林子便要去摘果子,宋阙由她,反正那果子也没毒,至多就是涩嘴。
言梳摘了果子回来洗干净先递给了宋阙,宋阙瞥了一眼凑到跟前的果子,碧绿的果皮,青涩的气味,不用下嘴也知道它的味道好不到哪儿去。
言梳不悦道:“每次我给你吃的东西你都不赏脸!”
宋阙顿了顿,想要解释这果子一定很难吃,言梳那边已气鼓鼓地收回果子,张嘴咬了一大口,随后双肩微颤,眯着双眼唔了声。
宋阙不禁笑问:“酸吧?”
结果言梳扁着嘴,没吐出酸涩的果肉,反而捂住了脸颊,红着一双眼睛啪嗒啪嗒掉眼泪。
宋阙一惊,连忙问:“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被言梳扔在地上的果子,那果子居然没多少肉,薄薄一层之后里面是坚硬如石的果核,难怪都这个季节了还挂了满树,没鸟雀来吃。
言梳方才用力咬了一大口,牙齿咬在果核上咯哒一声,险些崩掉牙,现下牙龈传来痛麻感,叫她生理性地流泪。
宋阙瞧见她嘴唇红得异常,捏着她的下巴把言梳的脸凑向自己,指腹轻轻擦着她的脸颊道:“张嘴,让我看看里面破了没。”
言梳想吞了果肉,结果酸得又要掉眼泪,宋阙唉了声,有些急道:“不吃了,吐出来。”
言梳嘟着嘴,刚开口便见宋阙另一只手贴着自己下巴,把她吐出来的果肉全都接在了掌心,不太在意地丢到一边去,反而双眼深深地望着她嘴里,柔着声音道:“咬到了腮帮一小块肉,还好没流血,疼吗?”
言梳双颊绯红,委屈地嗯了声:“疼,里都不和唔缩责果汁不楞次(你都不和我说这果子不能吃)……”
宋阙没解释言梳那吃果子的速度根本让他来不及开口说话。
只道:“是,都怪我,别流泪了。”
他擦掉言梳眼角疼出来的眼泪,又拿手帕细细擦去她酸出来的口水,见言梳不知是酸的还是疼的,鼻尖通红,又心疼又好笑的。
等言梳不流泪也不流口水了,宋阙才松了口气,见言梳那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瞬时呼吸停顿。
言梳抿着嘴,忽而凑过来,宋阙躲闪不及,只来得及抬头,言梳的嘴唇擦过他的下巴。
宋阙撇过脸,看了一眼发麻的右手,言梳接过他手中的手帕打算去洗,起身时说了句:“宋阙,你对我真好。”
好在哪里?
宋阙无奈。
“好温柔啊。”言梳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般,只说了这四个字便慢慢朝河边走去。
她才靠近河边,便看见两匹马没继续吃草也没喝水,而是盯着一处不动,言梳探身去看,正瞧见一人浮在水上,被长在浅河旁水中半腐烂的梅树拦住了腰。
那人铠甲很重,头发凌乱地裹住了脸,从身形上来看能辨认出是名女子。
言梳丢了手帕连忙跑过去,等她蹲在那人身边,拨开发丝才看清了那张脸。
“宋阙!”
宋阙抬眸,目色沉沉,他听见言梳道:“是谢大当家!”
第45章 背叛 大当家……谢丫头,我其实只是、……
谢大当家伤得很重, 言梳在浅河边捡到她时,她怕是已经见到了鬼门关了。
也算是走运,他们刚好就在梅林镇外, 言梳驾马驮着谢大当家去镇子里找大夫。
许多珍贵药材熬成汤药灌入谢大当家嘴里好几天, 终于吊住了谢大当家这条命, 只是她迟迟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