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嬷嬷。”先头那婆子叫道。
金秀嬷嬷看了她一眼,伸手盖住赵宝瑟的头,抱着孩子转身回去,向那婆子点了点头。
那婆子立刻闭了门,让几个小幺娘好生回了后面等着看病的人,又在门口扎了一个草标,这意味着医馆有事,暂不回客。
后院里,金秀嬷嬷和几个年纪大些的婆子围着赵宝瑟,皱着眉头,给她新换了一身新衣服,看着她坐着,用肉肉的小手端着,一口气喝了两碗新鲜的羊奶,还伸手要。
她的脚下是一个半透明的青瓷盒,里面裹着一层不知名的树皮编的内胆,最下面睡着两条胖胖的虫,一动不动。
“这孩子看起来得六个月了。”婆子一蹙眉说。
“这……真是是小姐的吗?”有人怀疑。
“这璎珞出不了错,是小姐的璎珞。这长相,乍一看,眼睛和小姐有些像。”
“别乱说,长得好看的姑娘谁不是生得差不多。”
金秀嬷嬷看了那胖虫和小宝瑟好一会:“卯先生没有反应。不是外姓人。”
这卯先生是九黎专用于验亲的蛊虫,能分辨出同族人身上的气息,几乎从不出错。
其他几个婆子神色更加复杂。
婆子一道:“难怪小姐要逃婚,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算起来的话,只怕是在定亲之前便有了……”
金秀嬷嬷蹙眉:“银秀!”
“此事谁也不可多说,若是被空桑山知道,就算那位桑二公子不说什么,是看在九黎颜面上,丹王也必不会护住小姐。”
赵宝瑟闻言一口被羊奶呛住。
银秀在她背上拍了拍,她顺过了气,咧嘴一笑。
银秀伸手摸她的头。
“金秀嬷嬷,你是从小看小姐长大的,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金秀嬷嬷抄手走了两个来回:“为今之计,只能先尽快将这个孩子处理掉。”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一声既冷又沉的声音:“谁的孩子处理掉?”
屋内几个嬷嬷瞬间面色大变,金秀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门口,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冷峻站在门口,虽穿着当地人的衣衫,但腰上的一把五尺细刀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
“丹王。”
银秀立刻将一条花绣裙裹在她身上。
正在努力喝新奶的赵宝瑟也转过头去。
她曾也听过这位九黎丹王的名字,九黎作为三宗中最神秘的一支,九黎的修行在某种程度更倾向于修术,向来和浮屠与道宗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偶尔会派人参加三宗的会谈,在三宗的大宗师席位上留下一两个虚席保留发言权,其他时间从来不参与修仙界的事物。
而这位新任的九黎丹王显然和他的前任们观点不太一致,甚至连十年前的空桑试学他也曾有意向派人参加。
丹王进来,环顾一圈,先问:“阿幼朵呢。”他在问黎清瑶。
金秀嬷嬷行礼回答:“小姐不曾来青木镇。”
丹王道:“都是你们惯坏了她,让她愈发骄纵任性,如今连婚姻之事也敢如此随意。”
几位嬷嬷立刻跪地。
“是我等不好。请丹王责罚。”
“若是责罚你们有用,我何须亲自来一趟。”
丹王说着,目光被坐在木桌上的小宝瑟吸引,他歪头看了小宝瑟一眼,粉雕玉琢的婴儿在他的注视下不但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哇哇哭起来,反而咧嘴乖巧一笑。
他也笑了笑。
“这是谁的孩子?”丹王问。
几个嬷嬷跪在地上,金秀嬷嬷抬头回答:“是老仆在门口捡的。”
丹王低头看她一眼:“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便关门谢客?”
银秀等几个手微微颤抖,金秀面色如常:“老仆只看这孩子生得极好,不像是个寻常的孩子,就想先将她抱回看看。”
丹王又回头看小宝瑟,小宝瑟嘴唇上一层薄薄的牛奶,一张笑脸,裙袄裹着到她的脖子,看起来像个陶瓷娃娃,可爱极了。
她身旁堆了好几个碗,半罐子羊奶都快见底了。
“这看见我没有哭的孩子,她是第二个。”
金秀没敢接话,第一个便是丹王最小的女儿,黎清瑶。
一滴奶顺着小宝瑟的下巴溜进了脖子。
丹王忽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伸手去拉小宝瑟裹着的裙衫,银秀等见状一颗心瞬间到了嗓子眼,差点便要叫出声来。
方才一直说话,并没有将小宝瑟脖子上那串黎清瑶的璎珞摘下来。
若是此刻被发现,只怕不止小婴儿,连她们性命也不保。
但此刻丹王动手,其他谁人敢说话,金秀额头渗出冷汗,仍然保持回话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