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死死看着她,一瞬间面色难看到极点。
那仙侍还未上前,被一人隔开。
霍然伸手拉起了桑三的手。然后用斗篷覆盖她的身体,抱着她头也不回直接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宾客。
一直回到了来月峰,他径直走向密室,外面的门扉次第关闭。
霍然松开手,桑三落在地上。
“你是谁?”他低头问。
“我以为你知道的。”桑三回答。
霍然:“你是谁。”这一回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明确中带着不明确的陈述句。他那张总是密布冷戾的脸现在交错着各种情绪,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又黑又亮。
桑三将衣裳拉好,脸上露出几分凄婉几分茫然的神色。她虽然从不屑于那些低贱女人的手段,但并不表示她不懂。这样的神色很容易打动人,而且会让男人愿意往他们愿意的方向去想。
“我用冥灯试过。”霍然说。
桑三说:“我早就死了,并不是夺舍,是九黎的秘术让我复魂而生。”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桑三便垂下了头:“我的师门,我的同门,都在空桑的手里,我只是想找办法,能救他们?”
“为了他们?”
她突然仰起头:“你会帮我吗?我……”
霍然站在那里,半身隐匿在阳光中,明亮的光下,他的眼底是沉沉的阴霾,他转头看她,她仍然在不安而又凄婉动人的笑着,那张熟悉的脸,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中,曾经如此的难忘。
但在这一刻,却让他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他的神色让桑三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痛快。
“不信吗?”她扯动身上本来就不多的布料,“还是说我现在回来了,这张脸没有原来美,你就不再喜欢了?云衢公子。”
云衢是霍然的字。
霍然仍看着她。
那张脸楚楚可怜,那微微松开乱掉的头发就像是他第一次见赵宝瑟,那眼神依旧带着几分倨傲。
桑三继续说:“我知道你成亲了,没关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女人做你的妾。”她说完这句,就看见霍然的眼睛彻底冷了。那阴沉而又傲慢的脸上布满无法隐藏的厌恶神情,桑三贪婪而又仔细看着他的脸,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我曾经问过赵宝瑟。”
“她那时不肯。”
“那时候,我不需要。”桑三立刻回答。
“她本应是我的妻子。三书六聘入我府邸,我会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为我生下一个天资卓越的孩子,继承整个霍氏的未来。我忍让她,顾念她并不曾接受良好的教育。我让她入了府邸,给她机会学习作为一个高贵女人应该学习的一切。我甚至并不曾嫌恶她的出身。为了得到父亲的支持,我甚至跪在祠堂,接受家法的处理。”
然后等到他去打一场无聊的帐,求一个漂亮的军功作为纳妾的砝码时,赵宝瑟却轻轻巧巧起身,收拾完,将那玉佩连同折算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说罢桑三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他声音带着让人齿寒的怨恨。
“我母亲说我是被迷了心窍。”
“如果你帮我,我做什么都可以。”霍然听见那个女人说。
她的身体柔弱无辜,她的神色楚楚可怜,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和花间道任何一个顶着相同面目的脸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他问:“你能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地上的女人缓缓站了起来。
“云衢,我都还记得。”她在慢慢的笑。
霍然沉默不语。
他听见女人说:“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是九黎的秘药召唤了我。我一醒过来就来到了空桑山,我看见你身居高位,所有的弟子都对你毕恭毕敬。我想着我们的旧情,我想你可能会帮我的。可是你已经有了妻子,我害怕,我怕你早已经忘了我。”
霍然:“旧情?”
桑三走上前一步,她模仿着赵宝瑟的声调,那个让她无比厌恶的女人,但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她却娴熟无比:“是啊,要不是你肯救我,我都不知道……我知道你有了妻子,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待我如以前。而我现在这张脸,要恢复到以前的模样还需要时间,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认出我来。我不知道桑长清会对我……”她的声音弱下去,渐渐无声饮泣。
空气中沉默着。
桑三走到了霍然的面前,伸手去拉他的袖子:“那,你会帮我的,对吗。”
她的手白~皙如藕断,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寸尺。
霍然看着那只手,那只雪白的手上面还留着淡淡的香灰,那是压香时候留下的。香的味道是桑长清寝殿里面的。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收回了手。
“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她像一个拙劣的撒谎者。
随着她的话,她另一只手,却伸了出去,轻轻抚上了他的衣襟。
霍然一动不动,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抚着他的衣襟,和更里面的衣衫。
女人的手缓缓移动,无论是什么人来看,都觉得她快要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