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瑟:“为什么?”她举起自己的手给狮猫阿不看,“如果是因为时间长短问题,你看我现在的状态,我也并不能比他以为的时间活的更长。”
阿不看着她,眼睛有怜悯的情绪:“你们的尘缘已了,何必强求。”
赵宝瑟:“我不信。”
她仰起她的脸,那精致的面庞虽然虚弱带着伤,还是能隐隐看到眼角的位置有一颗淡淡的红痣若隐若现。
阿不默然,过来一会,道:“小山君还记得封家的四象明珠吗?”
当年燃灯道人得二十四颗定海珠后,为求大道欲投身佛门,但弃道从佛,又难舍师恩道缘,遂留下四颗明珠,只言他日机缘到时,四象明珠终结尘缘重回释门。
那封家四象明珠就是这留在道门的四颗明珠。
封家世代守护,终于在这一代,有了手握佛莲而生的封回。
于是从小将他送往浮屠祠,只等机缘来临之时。
而现在,大约就是机缘将到之时。
赵宝瑟垂眸听完,道:“我听说,佛子临世,将有明灯熄灭。若真是如此,与我见一面,说完想说的话,我成全他便是。”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眸里面波光潋滟,水汽氤氲,却始终保持着克制。
“若是尘缘已了,让我与他见一面,之后我再不纠缠。”
“他不会见你的。”
“我去见他也可以。”她声音带了祈求。
阿不看着她,终究还是心软,压低了声音:“从这里是进不去的。连城又叫莲城,只有每一年七月红莲盛开之时,前往浮屠祠的红莲长路才会打开……如果你能等到七月的话。”
“不过,也许那时候也不会再开了。十年前红莲凋谢之后,再也没有开过……”
阿不还没说完就扑哧一声变成了猫身,又变回毛绒绒一团,再看不清他表情,说出的话也变成了猫的声音。
赵宝瑟问:“他还活着对不对?”
阿不轻轻喵了一声。
它最后看了赵宝瑟一眼,僵硬踩着猫步走向前面的高塔,身形渐渐暗淡,然后消失在塔楼,很快,它褪去了曾经的模样,又变成了浮屠高位上的守护兽,平静,谨慎,又无欲无求。
连城的唯一水源是来自无尽之山山顶的融雪,但这样的水冰冷刺骨,纵使最热的七八月,也只是其他地方暮春的气候,其实并不适合莲花生长。特别是这样带着灵气的古莲。
但浣花谷最擅长的就是花木饲养之术。
赵宝瑟挣扎了一下站起来。
身后的影子渐渐长,她转头看向身后,向着黑暗里面里面的影子说。
“脚痛,能不能扶一把。”
那赤足带着兜帽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宝瑟看着他,就像是见了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我以为你还要过两天才来。”
白疏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似乎有点拿不准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面对,只低沉沉说。
“主人可真是让我好找。”
赵宝瑟伸手捂住自己另一只手,吸了一口凉气。
“这地真硬,这手好像骨折了。”
微恼的少年忍住了下面的话。就算明明知道她是在装,他还是走上前去,伸手接过她的手,果真是错位了。
“会有点痛。”他这么说,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一瞬间,她的手回位了。
赵宝瑟低低叫了一声,很快发现自己的手恢复如常,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我就说你在医术上颇有天赋,比那个小清瑶靠谱多了。”
她如今换了新的身体,形容完全就是原来的模样,巧笑倩兮,顾盼生辉,即使是这么狼狈的时候,那一抹漫不经心的心不在焉,总是让人忍不住一看又看。
四周安静如同永夜,连风声都停了。
赵宝瑟收回手左右动了动,非常灵活。抬头看见兜帽中的白疏仍然一脸的闷闷之色,便将自己的头发拨到了耳后,指尖丈量了一下长度,仰头看白疏,神色却仍然是哄小孩的口气:“还在生气呀?把我头发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回白疏却不像以前,只垂眸看她:“你说的。”
赵宝瑟笑起来,向前走去,白疏两步跟了上去。
走过长街的转角,这里仿佛另一个世界,静谧消失了,而后是四周隐隐约约的喧嚣声,路边酒馆的旌旗被吹得猎猎作响。凉风顺着无尽之山滚滚而下,赵宝瑟打了冷颤,白疏走到另一边,挡住了风来的方向。
她走到最近的酒馆,推开门进去。
里面的喧嚣声有一瞬的静,所有人转头看向门口,她的衣衫碎了好些,身上还有间或残留的血,头发也有几分凌~乱,但那双笑吟吟懒洋洋的眼睛看过来,便让人情不自禁将目光落上去。
她刚刚走进来的瞬间,有人蠢~蠢~欲~动动了动。
但看到她身后~进来的人时,那蠢~蠢~欲~动的人又安静了下来。
那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子目光简单而又冷峻,他扫过每一个看过来的人,那些人便有些脊背发软转过了头。
赵宝瑟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回过神来的小二迎上前来。
“客官要什么?”
赵宝瑟目光透过他肩膀看贴在墙上的菜单,两颗珍珠似的手指在有些油腻的桌上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