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馨觉得南宫影说完这句话就会负气的走掉,哪知温润如水的男子却又微微低下了头,再抬头与她平视时却闭上了眼睛,仿佛非常艰难的,他又说了一句在当时的白雨馨看来很莫名其妙的话:“丫头,如果不想我继续涉足你的世界,又或者想正确的遏止住我走向你的脚步,那么以后不要再穿着淡蓝色的衣裙出现在我面前。”那话音里几乎有着淡淡的哀求,那是无法自控之后才会有的表现,只是白雨馨没有发觉。
呃?白雨馨错愕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没什么地方不妥啊。
难道她穿淡蓝色的衣裙碍到他的眼睛了。
白雨馨再次低头仔细查看自己的衣裙可有不妥的地方。
又或者说她实在很担心之前胡乱奔跑,裙子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小心弄破了,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她那样无辜而又可爱的表情让南宫影的眼神放得轻柔。
是的,他不该怪她的。要怪只能怪他管不住自己的心。
“丫头,别找了,你的衣裙没有任何问题。”非但没有问题,还淡雅出尘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他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上天真会开玩笑,再次相遇时,却让他们彼此拥有如此尴尬的身份。
她竟是好友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你会说别再穿这身衣服?呃,如果裙子没破,是不是代表穿在我身上很难看,难看到已经让你忍无可忍的程度,所以你才会提那样的要求。对不起,影响了你的视觉,我今早急着下楼,随便选的衣服。可能它很好看,却不适合我。”
因为之前取落叶的小误会,为减轻自己的内疚,白雨馨打破常规,说了很多话,试图为南宫影的古怪要求找到合适的理由。
似乎不太想继续在淡蓝色衣裙这件事情上透露太多,那是他自己一个人珍藏起来的美好记忆,她若不记得,他就绝对不会主动提起。
所以,南宫影兀自转移了话题。他装作无意的看了一眼她光裸的赤脚,然后貌似很随意的问道:“急着下楼急到连鞋都忘了穿?这么急,为了什么?”
“为了……不为什么。”白雨馨低下头,先前的失落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语气里。
将双手都插进燕尾服的西裤口袋里,南宫影转身,走近刚才那颗大树,悠闲的靠在了那颗粗壮的树背上,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的清闲之意,话语间不由自主的透露着关心:“丫头,你在难过。”不用想,他也知道是为了谁。
白雨馨因他的话抬头,她看着他。好奇怪,她可以和所有的仆人保持距离,冷淡疏远,不说一句话,却惟独对他不行。
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已经超越了干净的特别舒服清爽的气质,总让人不经意的就想亲近。
那样亲切的熟悉感,仿佛他们早就认识了一般。
可是,记忆里她和他并不认识啊。若认识,对于这样一个温润俊朗的男子,她应该过目不忘才对啊。
就像现在,他穿着那样正式的燕尾服,似要出席什么重要的场合,她就能立刻联想起他之前一直穿紧身夜行衣时英气果敢的样子。
这样印象深刻的人,倘若以前就见过,怎会忘记?
他现在就那样随意的靠在树干上,动作那样随意而洒脱,她竟觉得他是无比干净美好的,令那些粗壮的有生命力的树干和绿叶都全部成了他的点缀。
这样干净美好的人,倘若真的见过,怎能忘记。
“丫头,你真的在难过。”见她又开始陷入沉思,南宫影将之前的话又问了一遍。
白雨馨却是久久不答,仿佛真的陷入了什么亢长的回忆里出不来。
无奈的叹息一声,南宫影起身朝车库的方向走,终究不忍心她继续失落,耐心的边走边解释:“亦城今天很早就出去了,你不用再找。下次不管再急着找一个人,也要记得先穿好鞋。否则花园里这么多树枝,你划伤了脚怎么办?回屋的时候记得走慢些啊。我也要去参加一个宴会的策划活动了,好几天不会回来,丫头你要照顾好自己。”
是那样熟埝的满怀关切的语气,仿佛他们真的早就认识了一般。
话到最后,南宫影俊朗的身影已渐行渐远,以至于最后那句:“丫头,如果哪天真的受伤了,记得可以来找我。”并没有落入白雨馨的耳中。
暗夜门总部。
距离暗夜门老盟主南宫烈去世整整半年,南宫英渐渐从丧父的悲伤中恢复过来。
穆亦城很高兴她又能说会笑,重返学校念书了。
而他自己的工作也慢慢走上正轨。那些原本反对他的兄弟,在看到他领导出的优异成绩之后,也开始渐渐认同他,最艰辛的一关总算是闯过了。
穆亦城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满足,如果真还有什么心事,那便是他的义妹穆亦蓝惜了。他期待和妹妹的团聚,好弥补这些年她所受的苦。
还有三年半。
三年半后,在他和英英的婚礼上,穆亦蓝惜就会出现。这是义父答应过他的事情,他现在完全相信义父是个遵守诺言的正人君子。
“少主,南宫小姐来了。”对讲机里传来声音。
“请她进来。”
门打开,南宫英穿着一身最新潮的皮革女装,像个黑暗势力里的女战士,她亲昵的跳坐到穆亦城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这份举动,穆亦城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小时候起南宫英就喜欢这样黏她,而他也很疼她,非常疼惜,对他而言,她是家人。
“怎么有空来找我?”穆亦城捏捏南宫英的小鼻子。
“我烦着呢,杀人的心都有了。”抓了抓长长的卷头,南宫英可爱地嘟起嘴巴。
“英英烦什么?”
“我们化学老师经常找我麻烦,我费尽心血写的报告,你知道他给我几分吗?”
穆亦城抿唇笑:“说说看,给了我们聪明的英英多少分?”
“五十九点零五分!天啊!我简直忍无可忍了!这年头还有人专门扣那零点零五分的吗?!差一点点就六十分及格了!偏偏不让我过!这一门我又得重修!这分明是找我麻烦嘛!”
“要不要我找人和他谈一谈?”
穆亦城难得的笑了笑,这小丫头会费尽心血写报告才怪,打架她身手是很不错,但她从来不是乖乖上课的好学生,书念得乱七八糟,她该感谢自己有个好家庭,否则她的学生生涯老早就结束了。
说到好学生,穆亦城一下子就想起了白雨馨,那个跟天才差不多的女孩子。几乎每个家教老师都夸奖她。
无论是插花、厨艺、茶道,还是音乐,老师们都说她是天生奇材,任何东西一教就会。当然,她本人也非常刻苦。
特别是她的美姿美仪课,成绩简直是令人惊叹,才半年工夫,她原本的稚气与少许的土气已全然不见了踪影,成功被打造成高贵典雅的上流社会淑女。
呵,在学习这方面,他是故意欺负她的。
既然她学得那么游刃有余,他便擅自做主替她先后加了钢琴课、跆拳道等课程。
那样柔弱的女孩子是天生需要人保护的吧,跆拳道是注定不适合她练习的吧,他就故意等着她喊受不了、等着其中一个老师对他摇头说,这丫头根本不是练这行的材料,然后,他就恶趣味地装出大度的样子,放她一马。
可是,并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老师仍然对她持正面看法,而她,练拳练到半夜两点,有时候摔伤了,从不喊半声苦。
她不喊苦,他就和她僵持着,看她到底要倔强辛苦坚持到什么时候。不过,每次搂着她休息时,动作却不由自主放得轻柔,就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总结一点:伤在她身,禁欲委屈的人是他,不敢盲目要她的人也是他。
呵,于是,他还等到她投降,自己就快投降了。
突然,穆亦城猛地想起,他这样根本为难不了白雨馨啊,怎么就忘记了呢,她从前受过那么多苦,那些苦难没有抹杀她的意志,反而将她磨练成最坚强的女子。
“穆亦哥,我在说话,你没专心听!”南宫英抗议道。
呃,从什么时候起,他连跟英英说话也会走神了?竟满脑子都是那个倔强女孩子的身影。
“英英,你刚才说了什么?”回过神,穆亦城皱着眉头问,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刚才居然为想白雨馨而走神了。
“啧啧,穆亦哥,你刚才在神游天外哦!说,发呆是为谁啊?哦哦,你是不是在想其他女生?!”这么问的时候南宫英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气或吃醋的迹象。
“英英。”被说中心事,穆亦城有几分不自在,他掩饰性的冷起脸,口气变得有些僵硬。
“哎呀哎呀,穆亦哥,是你有错在先的呃,我跟你说话,你自己走神,现在还用冰块脸来对我!好啦好啦,我最怕这样的穆亦哥了。我知道你是最重承诺的男人,你向爸爸承诺过,所以呢,不管怎样你都会把我娶回家,会对我负责。就算我和别人私奔,你也会想尽办法把我找出来,逼我上礼堂的,对吧?所以,我完全不用担心你会变心、会满脑袋想其他女人。”南宫英瘪了瘪嘴,开玩笑似的分析道。
穆亦城也被她的语气逗得哭笑不得:“丫头,你要和谁私奔?”
“我的化学老师啊。他要是肯让我每次都及格,不用重新考试,重新修这门课程的话,我就勉强委屈自己,和他私奔咯。”南宫英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得很随意。
“我还是找人和你的化学老师谈谈。”穆亦城知道一连几次挂科对南宫英来说是件极为痛苦的事。
“穆亦哥,你打算找谁去跟我化学老师谈啊?派阿k阿龙还是阿虎去?算了吧,那些暴力分子,让他们去只会直接将我们黑暗势力的身份暴光啦。”
穆亦城握起左拳,掩饰性的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才止住自己的笑意。跟这丫头在一起总是很轻松,谈话很搞笑:“咳咳,别忘了我也是穆亦集团的总裁,我身边还有另外一群菁英分子,他们并不暴力,是很讲道理的。”
“算了,我要自己去找化学老师理论,凭什么比我大四岁就那么拽!大不了跟他用武力解决,我就不信打架他会是我的对手!我一定可以自己搞定他的!我可是南宫烈的女儿呢!”虎父无犬女,她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从现在起,她决定和化学老师杠上了。
“那么英英,我希望你用正常途径解决和老师之间的矛盾,比如更加努力的学习。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再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换老师,或者转学。”穆亦城认真的说道。
“知道啦,穆亦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快二十一岁了。”切,还把她当小孩子呢,真可恶。
“你快二十一岁了?怎么,想办生日宴会?”
“可以啊,你帮我办我就办。每次我的生日都很倒楣啦,刚好碰到情人节,每年都邀不到人,都是一帮重色轻友的家伙,都跑出去约会了,没人给我庆祝。今年我想在家里办个盛大的party,过情人节也要庆祝生日啊!”
南宫英很豪气的仰着下巴说道,那长长的卷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眩目极了。
“英英,其实你也很害怕孤独对不对?”
搂住她,穆亦城有几点心疼,往年情人节,不管再忙,义父都会拨出时间带南宫英出国玩,今年义父不在了,时间未到,这丫头已经开始失落恐慌。
“……穆亦哥,”南宫英红了双眼。
“对不起,我这阵子太忙,没有常陪你。”
穆亦城皱着眉头道歉,并伸出手又揉了揉她的卷发,毫无预警的,白雨馨又黑又顺的长发出现在他的脑海,那舒服的触感,温顺的柔软。
不想。不要再想了。他不应该常想到她。
还好,这次南宫英的生日,他已经提前叫影和冷少帮忙准备了。“穆亦哥,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你已经抽出很多时间来陪我了,我也不能太贪心啊。谢谢你,我真的觉得有城哥哥你在,很棒!”
南宫英用力搂住穆亦城的腰,父亲死后,她更加依赖他。
她暂时还弄不懂这是爱情还是亲情,可是她无法想象倘若有一天她像看不见父亲一样也再看不见穆亦城会怎样,所以她慌乱的开口要求道:“穆亦哥,我们当一辈子的亲人好不好?”
“傻丫头,从我进你们家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我们会是一辈子的亲人,你忘记了吗?三年半后,我们就会结婚。”对这件事,他向义父承诺过,必须做到。
“可是,现代男女结婚很容易吵架闹离婚啊,多可怕!到时候,只怕我们连亲人都当不成!”南宫英认真感慨道。
“别担心,不管你怎么任性胡闹,我都会让着你的,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和你离婚的。”这是他唯一能报答义父的方法。
“切,要是将来穆亦哥讨厌我了,又不能跟我离婚,那你岂不是很可怜?”
“呵,我想我不会讨厌英英的。”穆亦城笑了笑,开始在心底替她策划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赶跑这个傻丫头的孤寂感。
南宫英却还在之前的问题上嘟哝着:“穆亦哥,你现在不讨厌我,以后说不定就讨厌了嘛。唉,谁知道以后会变成怎样。”
窝在穆亦城的胸前,南宫英满脑袋不确定。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像她和穆亦哥这个样子吗?
可为什么她没有传说中的期盼和兴奋呢?只觉得现在的相处模式很舒服,也很安全。
穆亦城别墅内。
白雨馨的房间门被敲响。
打开,进来的是女管家。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白雨馨明亮的大眼睛眨了一下,那里面闪过期待的光华。难道是穆亦城又要回来了?近来他越来越忙,每星期只回来一次。
“白小姐,少主殿下让你帮忙修剪一束花,连同这份礼物包装好,半个小时后他会回来拿。”
呀,他要回来了!他真的又要回来了!
真是太好了,就算来去匆匆,能赶回来见上一面也总是好的,而且今天好象是情人节呢。
以前从来没有期待过的节日,因为特别的人,而多了一份本不该有的希望。
当然,白雨馨的希望很小,只要能在这一天见到穆亦城就是最好的礼物。
回过神来的她转身看了看女管家抱进来的鲜花,好多好多啊。
全是最鲜嫩的百合与玫瑰。那些数量通常足够她包扎十几束鲜花了呢。
呃,他好象一直很信任她包扎花的技术,那么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时间来得及吗?”女管家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手上的表。
“阿姨,你放心,没问题。”白雨馨淡笑了一下,伸手接过花、礼物和卡片,将花全部小心的放在书桌上,从抽屉里找出包装工具,开始忙碌起来。
不知道穆亦城当初是怎么知道她很会包扎鲜花的,总之他已经很习惯让她每天在他的卧室里放一束新鲜的百合。
他曾说,她很像百合花,连身上的芳香味道都很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煽情,语气还是一样的冷淡刻板,但是她却偷偷乐了好几天。
他有洁癖,即使很少回来,她也会每天给他在房间里换上新鲜的百合,把所有地方擦得一尘不染。
现在,她基本成了他房间里的专属女佣,因为,以前打过她一耳光的那个女子当天就不见了,他理所当然的让她接收了这项工作,而她,也十分乐意能为他多做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