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人一拍大腿,你们认识?
朋友,这地方就是他推荐的。左弦撒谎从来不打草稿,笑了笑,然后呢?
大概是难得有客人会主动聊天,老人显得很兴奋,跟左弦说了不少自己的事。
原来他年轻时是研究风俗文化的,后来退休闲不住,就开了这家青旅,别看这人年纪上去了,实际上脑子很可能比一些年轻人还要灵活,前几年孙女来找他的书,借地方跟同学玩跑团游戏,老板也是那会儿了解到这种新游戏的。
而且比起一些写好的故事,老人更喜欢自己现场按照风俗编出一个连贯的恐怖故事来。
苦艾酒靠在椅子上,大大咧咧道:老爷子还挺潮啊。
如果没有人真正死在这个故事里,木慈倒是很想夸赞老人的急智跟知识量,能把许多毫不相干的陋习完美融入到同一个故事里,起承转合,跨越几十年光阴居然都能合上。
从第一波人的拍喜开始,到他们这波人的冥婚中止,甚至不能算是结束,毕竟老爷跟夫人还没有死,死掉的只是作为旱魃的大少爷。
陆晓意听了许久,忽然开口道:那大爷,你怎么会想写一个这样的故事。
这嘛,话说来就长了。老人顿了顿,目光炯炯,一改之前懒散的风格,一开始就是想让大家多了解了解,激点兴趣起来。后来发现大家爱看恐怖的,就开始整理那些陋习,可这些东西,大家该知道,却不该提倡。我就故意设置圆寨这种闭环的建筑,再让它埋在土里,这样既营造了恐怖感,也让这个封闭的旧社会跟这些陋习一块儿入土,大家体验了解下,就过去了。
没有过去,还有人留在了那片土地里,跟着那些本该早已入土的东西一块儿长眠。
木慈忽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吃过饭后,老人已经因为刚刚的聊天,对他们显出十万分的亲热,仿佛忘年交,不但给他们推荐了附近好玩的地方,还说了什么地方的东西好吃,哪里的景点好看,什么地方会宰客,一五一十,无微不至,格外的殷勤实在。
大家借口昨晚睡得太晚,还要休息,并没有被这片热情熏坏脑子,傻到走出门去。
青旅里冷冷清清,显然不常有客人来,到正午时,众人去退房间,那些名字还留在纸张上,大多数却已经变成故事里一个惨淡的符号。
这种站点对于几个老乘客无疑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火车就像是故事里封闭的圆楼,无穷无尽,无休无止,他们游离在剧情之外,又随时可能会被剧情吞没,是同样的不见天日。
玩游戏的人可以轻易从故事里抽身,他们却不能这样。
相比较之下,丁远志跟麻花辫的状态就好很多,他们还在活下来的狂喜之中难以自拔,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死亡,的确很难意识到活着是一件非常了不起且诱惑人的事。
离开青旅的时候,老板送了他们一袋子刚出锅的栗子糕,丁远志一边吹散热气,一边含糊不清给麻花辫传授他对饥荒的经验之谈:人啊,饿着不行,吃太饱也不行,你也留神点,别吃太多了,要是吃多了,特别是别喝水,不然可难受了。
麻花辫点头如捣蒜,她被绑走后一直处于一种惊吓的状态里,几乎滴水未进,没有饿死都因为丫鬟给她灌了两碗参汤,这会儿嘴巴就没停过。
木慈看着他们俩,难得露出微笑。
左弦问他: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木慈忍俊不禁,示意左弦看着两个存活下来的新人,声音很轻,像是看到什么很可爱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分享起来,你看他在教她吃东西。
他在教她吃东西啊。
左弦用一种跟幼儿园小孩子聊天的口吻说话,尾音微微上翘,声音里有化不开的甜腻。
陆晓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搓搓鸡皮疙瘩走开了。
木慈只是笑起来,他性格有些强硬,这个笑容却非常柔和:学人说话变结巴。
苦艾酒见缝插针,探头来问,对学习新知识抱着充沛的热情:为什么?
木慈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是一句骂人的俚语,随口说说而已,于是眨眨眼,试图寻求场外求助。
左弦十分记仇,完全不理会。
宋婕则跟陆晓意靠在门框上,肩膀彻底放松下来,她们望着蓝蓝的天,觉得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可似乎也不算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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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火车日常(01)
这是木慈第一次在正午上车。
火车里又多了几个生面孔,这次陆晓意跟宋婕接过了带新人的任务,木慈没有什么胃口,就直接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里去了。
苦艾酒倒是直接钻进了酒吧里,对他来讲,可以不吃饭,不能不喝酒,这次左弦没有避着他走,而是坐在高脚椅上,手指在吧台上点了点。
喝什么?苦艾酒装模作样地打了个领结,擦起酒瓶子来,神色殷勤,来杯苦艾?
左弦微微一扬眉:好啊。
酒吧车厢的灯光极暗,这会儿没人开舞台,没有那些晃瞎人眼的彩灯不识时务地闪光,看上去倒像个靠谱的清吧。
翠绿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摇曳,左弦端着酒杯晃了晃,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兜出一根叼在嘴里,他深吸一口,就着辛辣酒液咽下,青蓝的烟气走了一圈,才被缓缓吐出来。
左弦的烟夹在细长的两指之间,腰杆笔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苦艾酒扶着酒吧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人在我这儿,魂倒是跟人家跑了。
呵。左弦点了烟灰,睨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今天只是服务生。
苦艾酒耸耸肩膀:服务生也有人权啊,就算你拿美色当小费,总得让我多看几眼吧,这么魂不守舍的,也太让人挫败了。
那是你的问题。左弦挑眉,不是我的。
他向来牙尖嘴利,苦艾酒说他不过,蹭蹭鼻子,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你该不是真打算跟人家处对象吧,我这还没变女人呢,你就变成同性恋了?
用不着着急。左弦扫了他一眼,说不准下次我回来,你就从苦艾酒先生变成苦艾酒小姐了。
呸呸呸。苦艾酒挥挥手,不吉利。
这车上不管真心假意,总是逃不过生死,他们并不是多么深的交情,有些话点到为止,聊两句就算了。
左弦没准备继续回答下去,苦艾酒也没有一箩筐的好奇心要问,到最后两人喝的杯子足够垒砌一个香槟塔时,直接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