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存在恶意时,就等同被宣判死刑。左弦看着他,古井无波,那么紧接着情况变化,你是不是真的存在过恶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木慈瞬间震惊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们也会像你一样吗?不要紧,她没有做任何事,每个人在恐惧之下,总是难免会产生提防跟戒备。人会如此宽容近在咫尺的危害吗?避开摇摇晃晃的酒鬼,恐惧尾随着自己的男人,避开阴暗的小巷,在雷雨天远离大树,这是人们学到保护自己的办法,如果能把危害消灭掉,那就更好了。
为了保护自己,人可以放弃许多底线,难道不是这样吗?
最后,左弦意味深长地总结道:我们这边确实放晴了,可是他们那边还在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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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七站:极乐岛(17)
潮世界有了一些变化。
通常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尽量不留下任何踪迹,避免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不过也许是另一波人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亦或是觉得毕竟要跟尸体相处八天之久,因此良心发现,将度假村里的尸体都简单搬运到一起,用许多塑料布跟防雨布将尸体们盖起来。
天已经放晴,雨水的潮味却还没有完全散去。
左弦将手放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在度假村的林荫小道上转了一圈,不少尸体被堆放在树边,白色的塑料布略显得透明,有时候会照出死者的面容,走路时冷不防看见,感觉怪不吉利的。
下雨天干这种活,感觉一定不太舒服。左弦啧啧有声,口吻轻浮,说起来,也不知道那位莉莉丝小姐有没有随着我们一同来到这个世界。
木慈试图在显眼的地方寻找给他们留下的字条,可是一无所获,在另一波人里,有两名乘客是知道他们三名回程玩家也下站的,却连一点尝试都没有做。
这已经是来到小岛上的第四天了,他们的任务某种意义上要比三个回程玩家更重,除了活下去之外,还要绞尽脑汁地寻找这座小岛的关键道具。
这座小岛的潮汐世界,似乎是一天轮换一次。木慈最终只是说,检票日当天,我们进入汐世界,第三天是潮世界,第三天是汐世界,到现在又是潮。我想今天过完,我们又会回到汐的世界。
如果不出意外,规则应该就是这样。左弦点了点头。
木慈有些落寞地打量着沙滩,那里的尸体也大多数被清理了,可能是被丢进海里,也可能是找个地方掩埋,无论如何,另一波人的人手绝对比他们更多,也不知道他们看见自己的同伴是什么心情。
搞不好他们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一觉醒来,发现失踪的同伴跟其他尸体一同出现在海边。
那个新人为什么会一个人在海边呢?木慈喃喃道,又为什么会死?
许多事是无能为力的,木慈很清楚,可在这种无力感袭来时,他仍然感觉到消沉,明明有那么多线索,那么多推测,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大概是被排挤了吧。左弦轻描淡写地说道,毕竟突然就被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袭击了,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被盯上了,抛弃一个累赘还能减少一个竞争者,再划算不过的买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不安,被怪物袭击的恐惧,被同伴抛弃的绝望,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彻底带走他的性命。
木慈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左弦之前说的那些分析:对了,你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
奇怪?
我们在检票的当天,进入的是汐世界,也就意味着他们在潮世界里。木慈认认真真地说道,我记得你分析过,潮世界跟现实世界是相似的,除非被外来的恶意伤害,否则再恐惧也不至于死亡,也就是说,如果要达成你说的那种死亡状态,他起码是曾经进入过汐世界,然后在濒临死亡的状态下回到潮世界。
左弦有些不解:这个我不是早就分析过的吗?他说过夕阳
这时左弦忽然停顿下来,他已经完全明白木慈想要说什么了,于是轻声道:你不是在重复,你是想找到如何穿越两个空间的办法?他是怎么在不正确的时间里,从汐世界来到潮世界的?
没错。木慈点点头,他的眼睛与波涛上翻涌的闪光互相辉映着,想要找寻道具的人,就让他们去找,还搞不明白状况的人,没有做好准备的人,我们就带他来到相反的空间,当做他们弃权了,我想这样,起码能活下来一些人。
左弦微微蹙起眉: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又有什么必要呢?我们已经快要结束了,难道你不觉得安安生生地待着对我们更好吗?
更何况,那些新人对我们来讲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救了一次,他们也迟早是会死的。
左弦一直都明白木慈的好心,然而事情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实在没必要多生事端。
其实,在青旅的事过后,我就一直在想艾巧的事。木慈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就像左弦也明白他的意思那样,抿着嘴唇,轻轻道,我救了她,却好像没有什么用,她还是死去了,其他的人也死了。我也想过,我做的这些事,救的这些人,是不是没有意义的,是不是完全没有价值的。
余德明也是这样,我想,一张照片跟他的性命,到底孰轻孰重呢?
可是我后来想明白了,如果我不陪他去的话,他到死也不会瞑目,因为是我找到了那张照片,而现在,他起码走的时候很安详。木慈说,如果我当时没有救下艾巧,其他的人也会死,包括艾巧,这么说起来,从价值上来讲,我救了她,好歹多一个人活下来了,不是吗?
就算不提这个,艾巧不也告诉我们那场鬼戏《活捉》到底在演些什么吗?如果没有她,我们还对那场戏一头雾水呢,难道你认为她活着的这片刻是毫无意义的吗?
木慈摇摇头:你看,这些事情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一个牵动另一个,我哪能样样都知情,什么都能早有预料呢?真计较起来,虽然最后她还是死了,但是如果没有她,那个最早被抓去冥婚的女孩子也许无法活下来。
我并不像你看到的这样坚强,左弦,我很坚定自己的信念,坚定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我有时候也会迷茫,也会困惑。木慈轻声道,我也会质疑自己所做的是对是错,就像我不顾一切地去阁楼上救你的时候一样,如果不是你够聪明,恐怕我们都要死在里面了,那时候的你,对我来讲,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现在呢?
左弦说不出话来了。
这就是他跟木慈最大的区别,他可以理解木慈的一些想法,却没有办法去贯彻,也不能时时刻刻按照木慈那样思考着。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类人,左弦可以在无关紧要的时候轻飘飘地赞美几句木慈的善良,可以在与自己相关的时候,认真感激甚至爱慕着这种美好的品质,可在与自己无关的时候,他立刻就憎恨起这种善良来。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对我重要的,我才救,那天底下哪有比我自己更重要的存在,既然如此,那谁都不该救,不是吗?
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跟我一起。
木慈最终为这段话收了个尾,他下意识轻微地摇了摇头,左弦凝视着他,大脑里自动涌现出这个微动作在潜意识里所表达的意义是撒谎,是否定,证明木慈自己也不能赞同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