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唐濯语气突然凶狠,像是被风吹散的恨意又被酒精燃烧起来,“幸好你不是s级。”
幸北闷闷喝了口酒,没说话。
谢思妄是s级,如今天赋者世界内部所有人都知道了,说明威胁已经铲除了。这是个说出真相的好机会,但她莫名地说不出口。
就像是内心里一座名为信任的岛塌了,一时半会重建不起来。
“但是我没法相信他会杀你……我其实一直在怀疑他是不是有苦衷。”翟洪广的眼神难得迷茫,语气也不再如往常一般坚定,“他还说要帮郭娜娜报仇,那么真诚……呵,最后结果人是他杀的?这真的,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理解。”
“我更不能理解的是,他制造那些舆论,让幸北背锅。后来还装模作样替幸北奔波,竟然都是演戏。”唐濯听上去是在咬着牙说这句话。
幸北叹了口气,望天,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不想为他辩解,不过,他应该也有他的无奈吧……”
她想起一个久远的细节。在来伴帝星的星舰上,他们看到龚呈从特等舱出来,现在回忆起来,他退出来的姿势更像是拜访某个人的告别——他当时没说谎,亲自背包也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本人确实没有坐特等舱,他是去找人的。
那个住特等舱的高贵神秘人,可能便是他一直联系的播种者,可能也是他成为播种者的原因。
她恨他,甚至不完全是因为他播种者的身份。只因为他比起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群人。
这是他用当年还未反转的第六感做出的最好选择。所以与其说怪他,更多地是怪自己。是她,以及唐濯和翟洪广,他们的魅力不够大,能力不够强,才留不住他。
“……我觉得他大概也不想骗我们,他只是不得不骗。”幸北缓缓补完下半句。
唐濯像是好不容易憋起的怒气被戳了个孔,颓丧地垂下头,声线细小:“嗯,我也觉得。总不可能我认识他这么久,认识的那个人全部都是假的。”
幸北笑笑:“我甚至一度怀疑那个龚呈不是真正的龚呈,是别人用他的投影做出的替罪羊。真实的他被人绑架了,现在说不定正在等我们去救。”
“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也是。”
风停,三人对视,干杯。
可惜,再如何妄想,他们也不能欺骗自己,忘记亲眼看到的诸多证据。
正是因为他们对他太熟悉,才清楚地知道,之前那个投影,就是真正龚呈的投影,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做出来的模拟影子。
唐濯咽下一大口,惬意地哈了口气,继续伤春悲秋:“总觉得龚呈似乎还在这,没有离开我们。”
翟洪广:“我也是。”
幸北:“……?”对不起,这次她是真没有。
唐濯看了看幸北,恍然大悟:“以前是三个人,现在也是三个人——以前我们没带幸北!”
幸北:“……”
幸北:“那我要谢谢龚呈给我让位啊。”
翟洪广搭上她的肩:“我们错了,幸北,以后你才是我们唯一的好兄弟。”
……
回寝室的时候,三人的脚步都有些虚浮。
幸北软趴趴地吊在唐濯胳膊上,翟洪广不停傻笑,把能源块举过头顶,一遍又一遍高吟:“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唐濯嘶哑着喉咙吼回去:“是对影成三人!”
“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翟洪广更大声音地重复。
唐濯不能忍,扯着明天一准报废的小嗓子:“对影成三人!”
幸北被两道互相激励的振波搞得头痛欲裂,运起念力:“闭嘴!”
“咣!”一声,翟洪广倒飞出去,砸在了花坛里。
幸北酒后失手的心虚被酒酣的快乐所压过,假装无事人地收回触手,小声安慰唐濯:“别理他,这个世界不是谁声音大谁就对。”
唐濯奶白色的小脸醉得红扑扑的,感动地一把抱住幸北的肩膀:“我是对的。”
得意的小样有点可爱,幸北伸手在他脸蛋上捏了捏,“嗯,你是对的。”
唐濯垂着眼,看着离得很近的一张笑眼眯眯的的漂亮脸蛋,眼神有些呆滞。
幸北大脑也有点迟缓,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
下一秒,只见唐濯突然“呜汪”一声哭喊出来,绕到正面紧紧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膀上,把热乎乎的液体蹭在她肩窝里,嘴里还一边抽泣一边安慰:“别伤心,幸北,别伤心……”
幸北哭笑不得,拍着他的脑袋:“不伤心,我不伤心……”
很奇怪,原本不想哭的,听别人这么一哭,就……更想笑了。
幸北憋着笑等唐濯发完酒疯。
醉鬼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唐濯很快哭完,眼红红地从幸北肩膀上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泪痕因为全蹭她衣服上了。
释放完情绪的唐濯像个合格的挚友和靠谱的兄长,温柔地摸了摸幸北的头发:“不伤心,你还有我呢。”
幸北抖了抖湿透的衣襟,狠狠地捏红他的脸:“我不伤心,我还有你。”
“……们。”
看到唐濯身后一脸受伤疯狂笔划的翟洪广,幸北微笑着加了一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