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没有背叛过他们,没有以戏剧的反派的逃跑的姿态离开, 就好像他毫不怀疑他们天生就能理解他信任他,不会因为他没有来得及解释和道别就把他从挚友的名单划除。
唐濯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努力平静的声音不可遏制地泄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波动:“你去哪了。”
龚呈低了下头, 复又抬眸:“你们不是知道吗,我加入燎原星团了。”
唐濯的声音像是咬着后槽牙发出来的:“燎原星团很偏远?没有信号?”
月色下,龚呈形状优美的双眸有种异样的明亮,仿佛蕴着两汪清澈湖水。
少年平静道:“燎原星团的位置是个秘密。”
唐濯深呼吸一口气:“龚呈你特么——”
“哎。”幸北上前一步, 手掌带着压力按在唐濯肩上, 笑吟吟望着龚呈, 眼底的笑意却并不深刻, “那你为什么回来了?”
龚呈对上幸北的目光, 淡定自若的笑容终于微崩, 抿了抿唇:“生日快乐, 恭喜成年。”
幸北:“谢谢你的生日礼物,那一地的血很鲜艳。”
龚呈表情像被打了一拳,倏地颤动了一下, 略微逃避地转开眼神,目光定在谢思妄身上,转而回答她之前的问话:“他是个播种者。”
谢思妄柔柔弱弱略带讽刺地笑:“你们的理论,s级就是播种者?”
幸北盯着龚呈,飞快地眨了下眼。
龚呈似乎也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回答:“对于燎原星团来说,是的。”
“对你来说也是?”裴鹤不留停顿地追问。
龚呈的目光缓缓转移到裴鹤身上,中间在裴鹤不自觉伸出来挡在幸北身前的手上面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轻慢地勾起唇角:“我怎么想不重要,因为对我来说,执行燎原星团的命令高于一切。”
“如果燎原星团让你杀了我们,你也会杀?”
龚呈看着翟洪广,轻轻眨了眨眼,散漫地笑笑,“燎原星团又不是恐怖组织,我们只杀播种者。你们又不是s级,怕什么?”
幸北这一侧,微弱的呼吸声全部静止。
幸北喉咙滚动了一下:“如果我是s级呢?”
龚呈定定看她:“但你不是。”
幸北不依不饶:“如果我是呢。”
龚呈眼睑微微皱了一下,一瞬间仿佛混杂着悲伤警告乞求的复杂情绪,但是那抹微表情一闪而逝,快得让幸北坚信那是她的错觉。
龚呈满不在乎地笑:“你不是。”
幸北倔强地张开嘴:“我——”
“幸北。”裴鹤突然大力搂住她的肩膀,呈保护和安抚的姿态揽得紧紧的,冷漠地看着龚呈,“我觉得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如果你是s级他就会毫不犹豫杀了你,幸好你不是。”
龚呈的眼神黏在幸北肩头伸出的那只手上,笑容像是凝固了。
谢思妄轻轻柔柔地拽住幸北另一侧的袖子,温凉的声线堪比此时的月光:“他们对s级不会手软,你可要保护我。”
龚呈眼神又落到谢思妄这只手上,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面无表情得可谓阴森。
谢思妄抱着幸北的手臂,斜睨着龚呈的眼神里仿佛有轻蔑嘲弄的意思,对着幸北话里有话:“我死了你会伤心的。”
裴鹤意识到什么,侧过脸朝幸北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丝:“他不能死。”
裴鹤是故意的,故意在龚呈面前和她亲密无间,果然畅快地看到龚呈紧缩的眼神。
幸北也想起谢学峥的命令,顿时感到抱着自己胳膊的不是个无关紧要的疑似播种者,而是沉甸甸的星币山。
幸北一凛,朝龚呈甜甜地咧开嘴:“这个涉及到生计的问题实在是不好退让,小龚啊,不如给个面子——”
“——叫小龚多见外啊,要叫老龚。”龚呈轻浮的话里隐约迸出火星,而那几颗火星在他看到裴鹤唰地冒火的眼睛时,像是被一罐汽油浇灌,轰一下煽得更旺了。
裴鹤手臂猝然收紧,差点把幸北晚上喝的酒挤吐出来,口不择言喊道:“老龚?好啊,老龚,给个面子,这个s级今天不能死!”
龚呈被情敌的“老公”二字当头砸中,眼中摇曳的妒火都颤巍巍地暂冻了一下。
幸北:“……”
气氛突然怪起来,唐濯见缝插针地教育:“桃花债太多,就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陷入修罗场。”
幸北咳嗽了一下:“别乱讲,我还是个母胎单身。”
“哦,是嘛。”裴鹤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一丝可怕的快意,“有的人虽然单身,接吻的时候却很生猛呢。”
裴鹤扬眉吐气地看向龚呈,却在触到龚呈诡笑的表情时僵住。
龚呈满脸沉浸式嫉妒中混杂着更多胜利的得意:“哦,是嘛,我记得也是,如狼似虎得令人害怕,这样的母胎单身水分真大啊。”
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幸北,那些意外的震惊的愤怒的受伤的眼神像夏夜的雷雨一样沉闷和窒息。
私房事被抖了个底朝天的幸北:……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回星际。
“咳。”幸北清了清嗓子,指指远处传来热烈的交战声的方向,“什么场合哪,严肃点。”
唐濯眼珠转了下:“这次叙旧真是意义重大,信息量惊人,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龚呈上前一步,拦住几人的去路,眼睛紧盯着谢思妄:“他真的是个播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