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裴鹤的事情不再发生,她难道连努力都不去努力一下么?
校长也说过,如果是他就去试一试,万一她占了上风呢?庄培的话也不无道理,她的前世就是她,她们甚至并不需要像她想的一样一决高下,便能很融洽地相合为一。
幸北回到卧室,带着一肚子食物和昏沉的思绪上了游戏。
她最近把游戏时间调到最慢,想要离裴鹤还在的那个时空更近一点,这样就不会被迫看到世事变迁、花开花落。
可是即便如此,她并不知道胡不配合的时间流速,所以很大可能性,依旧在和游戏世界中的他渐行渐远。
她现在紧抓着不放的,只有她和他的记忆而已。她再也遇不到他了。这是一个反社交游戏,她短暂地遇到她最爱的胡姐姐,但胡姐姐最后还是抛下她走了,她终究还是一个人。
如果她也像罗慎贤一样会时空穿梭该多好啊。她就可以穿越到胡不配合身边,看着那个有着裴鹤行为模式的女侠一无所觉地生活,舞动着柔韧的四肢,温声细语地和学员讲话。
她就可以安静地看着那个美好的姑娘,假装有一天能等来她的里身份上线,让胡罗北的名字重振江湖。
幸北坐在胡不配合送她的土土星度假胜地空荡荡的山庄里,百无聊赖地阅读从者们的记忆。刚收的跪下叫爸爸已经接受了现实,身为她的从者,依旧在疯狂守擂台,好像多了一个人看他游戏记录控制他的资产并不会对他造成困扰……或许是他发现了,幸北并不是什么善于掠夺的野心家,她控制他只是为了不被控制罢了。
“以我们的实力,完全能成为这个世界里至高的主宰,到时候就可以保护我们自己和普通人的安全。”
幸北脑中回响起刚刚升为主宰时罗慎贤说过的话。
庄培虽然有目的,讲的道理却没有错。许多人有了力量就会变坏,但归根结底不是力量的错,是人的错。如果是她变得强大,掌握播种者那种控制异种的力量,她会变成人类的屠宰者,还是联邦的守护者?
她相信未来的自己初心不变,那么为什么那么害怕曾经的自己呢?难道在另一个环境里,她就会变成暴虐的野心家吗?
……
临睡前,躺在床上,幸北第一次,试着用友好的姿态,和腿上的东西沟通。
对方感受到了,礼尚往来地回送给她一些意念片段。
幸北于是“想起”许多事。
说“想起”并不确切。她的感觉,就像是许久前做过的一些梦,突然间在脑海中被触发,无法精准地回忆起细节因果,但是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和画面感,能勾起她与那一刻相关的体验与情绪。
这些画面,有的是平静安好的校园日常,有的是血腥残酷的异种战场,甚至还有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痕迹。
她虽然看不真切,但她就是知道。
幸北默默收回念力,心思回转。
那个她,也有某一世是麻瓜么?或许每一世都是麻瓜,或者孤儿?那样的话,和她有相似的成长经历,最后有着雷同的思想和性格也不奇怪。
也可能是时空穿梭……或许是出差到历史时代,寻找天赋者……又或者是自身便有类似的能力。甚至仔细想想,她觉得那个大佬版的她真的可以时空穿梭,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办到的,但她就是知道。
……等等,穿越。
闭着眼睛本来已经昏昏欲睡的幸北猛然惊醒。
穿越。
她怎么没想到呢?裴鹤回去了原来的时代,又不是真死了,她有办法可以找到他啊!
容悦怜上课讲过,麻瓜死后送回原来的时代,便不可以再带回来,具体涉及到时空因果理论,同一条时间线不可以被折叠两次之类的,通俗来讲就是不允许同一个灵魂死而复生重复利用……但是他回不来,她可以去看他啊!
就算他不记得她了,她还是想在暗中看着他,确保他余生幸福。
幸北彻底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
联邦的时空穿梭仪代价昂贵,并且有法律禁止一切除开招揽天赋者以外的破坏时间法则行为。
可是如果她凭自己就有时空穿梭的能力呢?
如果成为播种者,就可以再见到裴鹤,她还要坚定拒绝那个播种者的前世吗?
赫连堂说过,只要她还是她,只要她问心无愧,那么她是什么身份根本不重要。她在乎的不是名声,不是世人的看法,唯有自己和最亲近的几个人而已。
容悦怜只是嘴硬心软,怕她出去冒险受伤才言语威慑,总不会到时候真把她腿打断。更何况,她只是成为了播种者,不是背叛了人类。
还有罗慎贤,相好的几个姐妹……她相信只要她还是她,他们就不会因为身份的转变抛弃她。
幸北下定决心后,突然觉得前途明朗,安心地准备睡去,睡前习惯性释放念力场,确认环境安全。
半睡半醒间,她梦到了龚呈的脸。
这是一张最近她当成仇人,总会避免想起来的脸。她甚至不愿深想他杀掉裴鹤的时候有没有认出他,因为不论有没有认出来,她都不能接受他杀了他这件事。
她梦到龚呈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为什么不对民众公开播种者的存在?因为联邦怕他们传播信仰。如果人们发现,身边的人就是播种者,还会那么相信播种者是恶人吗?”
幸北就像是踩在云朵一般的睡梦里,忽然脚下一空,心脏失重。
龚呈是很早就预料到了?她果真到了最后,还是因为与播种者相处过,所以做不到把他们当成彻底的恶魔。
谢思妄、赫连莲、荀荨、梅萧、庄培……那一个个喜怒鲜活、天资卓越、甚至为了救她不惜放弃生命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反人类的大反派啊。
甚至天赋者学校对她日夜的教诲也没能起到作用。她竟然还是决定加入他们。
龚呈早就知道,他或许在第一次见她之时,就有这样的预感。那平静的语言,就好像从她记忆里,从过去,穿越过来,火辣辣地打在她脸上。
可是她又为什么、凭什么要因为他的预言,就改变发自内心的抉择?他尝试和她在一起,莫非是想要拯救她吗?她很好,不需要他的拯救。
反而是他,与一群偏激的神经病为伍,病得愈发不轻了,他倒是该担心担心自己。
幸北翻了个身,这次是真的决定睡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逸散出去的念力场猛然拉响警报。